此刻看着母女相拥的场景,忍不住偷眼去瞧何年的神色。
何年神色平静。
她早知道母亲更疼三娘,更疼这个亲手教诲,亲自养育的乖顺女儿。
但她不在意这些了,满心只想着如何破解庆帝的杀招。
正欲寻个由头告辞,忽见三娘的亲母周姨娘,闻讯后跌跌撞撞赶来。
那瘦弱的身影,在暖阁门前陡然停住,她颤抖的双肩抵着门框,望着里面相拥而泣的母女,只能死死捂住嘴,不让哭声从指缝溢出。
仿佛作为生母,连痛哭的资格都没有。
“姨娘来了?”何年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为她让出位置,随即牵着两位嫂嫂退出暖阁。
身后传来愈发悲切的哭声。
二嫂握了握她冰凉的手,想到她刚失去孩子,巴巴回家又看见这一幕,柔声劝道,“秋娘别往心里去,婆母只是一时情急......”
“嫂嫂放心,”何年轻轻回握,“我都多大了,早就不计较这些了。”
她长大了,不会看见母亲抱别人,就拈酸吃醋使小性子。
当然,也不会再需要母亲的怀抱了。
辞别嫂嫂后,马车刚驶出巷口,何年便掀开车帘对驾车的湛卢道,“去安排一下,我要见周佑宁。”
湛卢会意地点头,“夫人,前面有间香料铺子,夫人不妨先去逛逛。”
何年虽然心有疑惑,还是让马车停在了御街旁。
她信步走进一家铺子,连名字都没细看,只是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柜台上的香囊,余光却在打量四周。
一刻钟后,掌柜笑吟吟上前道,“娘子好眼力,这批安息香是今早才到的。后头还有些珍品,娘子可要一观?”
何年知道玉京城生意最好的拣香铺面,蔡公公是背后的东家。但这家小香铺名不经传,现在看来,竟也是周家的暗桩。
何年跟着掌柜穿过回廊,推开雕花木门的瞬间,一室暖香扑面而来。
逆光中,月白长袍的小郎君转过身,腰间青玉随着动作轻晃。阳光描摹着他清隽的轮廓,修长的眉宇下,那双含笑的凤眼如墨玉般深邃。
“周小郎君?”何年微微一怔。
她虽与周佑宁书信往来多时,这却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周佑宁执礼时袖口垂落,他温和回礼道,“李夫人。”
何年见他如此轻易出宫,不由蹙眉道,“你该不会......已经自请离宫了吧?”
周佑宁听她此言,便知他已经洞穿庆帝的把戏,摇了摇头,“尚未离宫。庆帝以姑母需人照料,且要筹备新春宴为由,命我过完元日再搬。今日只是借故出来办事。”
何年眉头微挑,露出不解的神情。
“按理说,秽乱宫闱一事,就是为逼你离宫而设计,怎么现在你自请离宫,庆帝反而要挽留?还要等你过完元日.....这件事拖得太久,到时风波已然平息,他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她眼波流转间,忽然抬眸,似想通什么,“除非,在此期间,他们打算诬害你,而且......和秽乱宫闱有关?”
“与秽乱后宫有关?”周佑宁凤眼微眯,“莫非栽赃我私通宫女?”
“区区宫女怎够分量?”何年指尖轻叩案几,“若是诬陷你与宫女私通,顶多让你纳为妾室,伤不了你根基。除非......”
她声音一沉,“除非是宫里的娘娘们。若你私通天子嫔妃,那才是死罪!”
话毕又摇头道,“也不对。若要诬陷你与嫔妃有染,早该借‘秽乱宫闱’案之机,一并发难,何必等到年后?岂不是打草惊蛇?”
何年脑袋高速运转着,她突然想到当日宋檀也是如此,意图玷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