衫的书生眉头紧锁,“北梁三皇子不是尚在京城,说是要为天子贺寿?前日礼部的同门还传出消息,说要求娶我朝公主以示两国修好,怎会突然兵戈相向?”
最先开口的书生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兄台未免太过天真。北梁狼子野心,岂会真心臣服?”他环顾四周,声音压得更低,“听闻那三皇子竟敢在御羊中下毒,妄图毒害我朝太后!如今已被押入御史台大狱,严加看管。”
“竟有此事!”邻座几个书生闻言纷纷变色,“我大宁以礼相待,北梁竟敢如此猖狂!”
那靛青衣衫的书生神色肃然,手指摩挲着腰间玉佩,“家父在兵部任职,说是天子昨日清晨接到八百里加急军报。北梁铁骑已攻破塑州,直抵云州...”他喉头滚动,“墩台下的北境军,一早就出发了,连军营都撤走了...”
堂内一时寂静,只听得炭火噼啪作响。
那褐衣书生,忽然将身子往前倾了倾,“诸位且说,明年秋考的策论,会不会就着这战事出题?”
靛青衣衫的书生闻言一怔,“这...”他眉头微蹙,谨慎道,“虽说‘文以载道’,但边关战事干系重大,若妄加议论...”
“怕什么!”另一书生就着腌得透亮的酱黄瓜,眼中闪着精光,“北境王此番出征,正是我辈读书人该大书特书之事!《孙子兵法》开篇便言,‘兵者,国之大事’。若论边防之策,这些年读的圣贤书,难道还写不出个经纬来?”
最先开口的褐衣书生却摇了摇头,“话虽如此,可策论终究要揣摩上意。若是...”他左右看了看,“若是朝中对和战之议尚有分歧,我等贸然发言,岂非....”
他以袖掩口,声音几不可闻,“听闻当今丞相大人,可是主和派...”书生眼中闪过一丝惧色,“你们可还记得几年前那个江南举子?不过是在策论中多写了几句‘固边’之策,便被黜落了功名,至今.....”
“杞人忧天!”另一书生不以为然道,“北境王既已出征,便是天子圣意已决!丞相能扭得过天子得意思?”
靛青衣衫放下筷子,意味深长道,“如此说来,《武经总要》《守城录》这些,倒该好生温习了。不过...”他话锋一转,“眼下战事未明,说不定等秋闱之时,北境王早已凯旋,到时候策论题目,怕是又要换个说法了。”
“正是!”褐衣书生抚掌笑道,“说不定到时候就该写‘论太平之治’了!”
角落里,何年垂眸轻笑,碗中白粥腾起的热气,模糊了她的视线。
天大的战事,在书生眼中不过是一道策论题目,在商贾看来不过影响市价涨落,而在那位九五之尊心里,恐怕也只是权衡皇权稳固的筹码罢了。
人人都在这棋局中谋算着自己的得失,却不知国若不国,家将焉附?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何年正欲唤疏影结账,忽听邻桌传来窸窣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