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褥深处虱群在褶皱间游窜,每寸肌肤都承受着啮咬,如同万千细针扎进溃烂的伤口。

他猛然昂起头,素来清澈的眼眸蒙上阴翳,瞳孔*缩成两点幽红,目眦尽裂的瞪视着女娘。

“是我智不如人...”他破碎的喉音挤出齿缝,拖曳出不堪忍受的声调,“如今棋差一着...败给了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必废话!”

“杀了我啊!”

带着绝望的尾音,几乎含着哀求的意味。

何年拍了拍他的脸,笑得狡黠。

“你怎么会智不如人呢?你聪明的很!”

“听府里的老马倌说,你经常帮他喂马,婆母被褥上的虱虫,是你放进去的吧?毕竟整个将军府,也就马厩里能找到这种脏东西...”

“是我放的又如何?”狸奴梗着脖子嘶喊,布满血丝的眼睛瞪得滚圆。

他拼命骨碌着止痒,奈何绳索绑得太紧,他除了脑袋,浑身动弹不得。

女娘目光冷冷扫过他扭曲的面容,幽声道,“你知道婆母喜欢芍药,就想出藜芦根须,阴干后与硫磺熏蒸的法子...”

“此法隐秘,每一样单拧出来,都不会引人怀疑。重合在一起,日久天长,却是催命的至毒...”

“也是我大意了,看着你帮浣衣妇洗衣,扫洒的婢女清扫院子,老马倌清理马厩...只以为你是打探消息,和下人们搞好关系,没想到你居然暗度陈仓,阴险至此...”

狸奴身体受着折磨,只觉苔藓在皮下生长,里面无数火蚁蠕动。

那抓心挠肺的痒,在骨髓里抽条,每块骨头都刺痒发酸,连喉管也爬满细密的痒。

他拼命伸手想要抓一把,根本无心听女娘说话。

“沈初照,杀了我!杀了我!否则我定不会饶你!”

他几乎咬碎银牙,一心只想求死。

何年拈着一支细长的孔雀明王翎,在他脖子处挠了挠。

他浑浊瞳孔缩成针尖大小,在眼眶里疯狂打转,迫切渴求更多...

短暂的疏解,几乎让他放弃自尊,乞求她接着挠下去,或者看在他堂姐们的面子上,饶了他...

但他将下唇咬破血,强迫自己不要低头。

“你这个毒妇!”他大声咒骂着,“总有一天,我要你尝遍毒蛇咬噬之苦,秃鹫嗦骨之痛!我要你皮肉在烈日下烂出蛆洞...”

何年轻哼了一声,“"这献策倒是新鲜,我倒是不介意用在你身上,就怕你这副小身板扛不住!”

她复又用羽毛,探入他脖颈深处。

狸奴眼里涌出热泪,他实在是受不了,又强撑着不求饶。

女娘一副有大把时间可以戏弄的架势,让他眼里涌动着绝望。

他只恨赛风这个蠢货,当日为何要冒死救下她...

更恨自己居然惦念这个贱奴,偏要为她冒险走一遭。

何年慢慢消磨着他的意志,蚕食着他的理智。

“狸奴,你对这些下人的活计这般熟悉,可见当年你在北梁生活,从事的是极为卑贱的工作...”

女娘手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挠着,言谈举止恍若闲聊。

“你说说,放着王行止不做,偏偏要在三皇子身边苟延残喘,活得如此卑贱,你到底是图什么呢?”

“若是想要报仇雪恨,你应该剑指宋居珉,灭了北梁,甚至除掉庆帝,为当日死去的亲人昭雪...可你为何要陷害沈家,毒杀老夫人,帮着北梁作恶?如此是非不分,残害忠良谄媚敌酋,你的脊梁骨是被豺狗啃了,秃鹫吃了吗?你父兄若是在天之灵,看见你跪在普荣达面前的样子,恐怕棺材板都盖不住了吧?”

狸奴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