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来以为针眼会留下红痕,应该很容易辨别的,却发现母亲身上有许多细小的红斑。
“禀少夫人,这恐怕是虱虫叮咬留下的...”
徐妈妈一副难为情的样子,“要说,都要怪奴婢,不知怎么头上染了虱子,结果传给了老夫人...”
“虱子?”何年满脸诧异,“怎么会有虱子?”
“奴婢也不知道啊,燂汤请浴,高温湔衣,腊月曝裘,奴婢没一处偷懒的,多少年都没见过这东西,今年居然过冬就染上了!”
徐妈妈提及此事,也觉委屈。
何年咬着唇,“母亲抹过什么药吗?”
徐妈妈迟疑着,不肯说话。
何年不满道,“母亲已经到了这步田地,妈妈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徐妈妈涨红了脸,“老夫人说夫人纵然体贴,可若是因为虱虫找夫人配药,实在是开不了口,还怕惹来夫人院里侍女耻笑。奴婢就拿了下人们会用的黄芩膏给老夫人用,奴婢自个就是抹这个治好的...”
“把黄芩膏拿给我看看...”
徐妈妈去拿黄芩膏的功夫,何年又仔细将老夫人身上检查了一遍。
对于精通针灸的人来说,隔着衣服都能施针。
可何年看到老妇人躺着的姿势没有变,猜测狸奴扎针的位置都集中在正面,她便着重检查正面。
等反复比较后,何年意识到若想将针眼,和红斑区分开来,其实也不难。
两者乍看相似,细看就能看出形状大小有出入,而且最重要的是,针痕只出现在穴位上。
何年努力回想人体重要的穴位图,可她毕竟不是专业的,有些拿不准。
“薛医工…”她问背对着站在窗边的薛怀道,“小腹靠近脐眼的地方,是什么穴位?”
薛医工不假思索道,“恐怕是关元穴,有固本培元之效…”
“那估计就是关元穴…”她喃喃自语着。
徐妈妈很快拿来了黄芩膏。
何年打开盒子,放在鼻下细细嗅着。
“有黄芩、大黄、丁香油、薄荷,以及硫磺...”
何年涂抹了一点在手腕上。
大黄清热,薄荷清凉舒缓,硫黄杀虫止痒,黄芩清除湿热毒素,丁香油滋养皮肤...”
都没有问题。
其中唯一带有毒性的硫黄,确实在民间常用于疥癣、虫咬等感染性瘙痒。
“母亲涂抹的多吗?”何年问。
“不多,老夫人用过几次。后来奴婢命府中的浣衣妇们,晾晒完衣服被褥后,再用硫磺艾草熏蒸两个时辰,就再也没有发现有虱虫了。
《本草纲目》提到硫磺“杀疥虫”的法子,将硫磺粉撒在衣物或被褥上,密闭熏蒸数小时,利用气体渗透纤维缝隙杀灭虱子,此为‘硫磺烟熏法’。
也没有问题。
若说长虱虫,其实也不算突兀。魏晋名士甚至将“扪虱而谈”视为风雅。尤其是古代上了年纪的女性,常用桂花油、茉莉油抹发,油脂容易吸引虱虫寄生...
而用硫磺熏蒸以及抹药,也都是常用的杀疥办法...
但何年总觉得古怪。
她跳下床,赤足踩着冰凉地砖,足尖沾上未干的药汁也浑然不觉。
“李信业,即刻封锁浣衣房,所有仆妇一个不漏地带到前厅,包括三日內接触过老夫人衣物的杂役。”
何年话音陡然转冷,“我要查验她们平日用的皂角、熏香,特别是...熏蒸衣物用的硫磺粉,要连盛装的陶罐一起取来。”
李信业应声后,门外传来整齐的甲胄碰撞声。
不过半盏茶功夫,老管事佝偻着腰,引进来七八个浣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