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将军府外响彻着金柝之声。
周庐按剑策马,携带着八百皇城司亲从,前来维持秩序。
官列阵如鸦,朱漆弩机半张,革鞯上御赐的错金螭纹,在人群中金光闪闪。
可人们只是大声嚎啕,在哭李信业,也在哭他们被朝廷和大宁百姓遗忘掉的儿子。
当周庐将手指,横在李信业鼻下,试图验一验气息时,徐翁不要命的扑了上去。
“若非将军守护北境,击退了北粱人,你们这群宵小,如何能在京城锦衣玉食,作威作福?”
“你们这群只会擎鹰纵犬的蠹虫...”
“你们忘记了是谁为大宁出生入死?”
人群里哭天抢地,大喊大叫大骂着...
周庐是奉命来压下此事,并不想将事情闹大。
他以调查为名,带走了沈初照。
而李信业的尸体,在吵闹中,被哭祭社的人抬去了大昭寺,那里供奉着六十万大宁的英魂。
从不在人前露面的圆明法师,亲自为李信业超度亡灵,安葬后事。
李信业的尸体在第二日便入葬了。
因为圆明法师说他,“业根未断,难成劫灰,若是不尽快入土为安,恐怕孽缘执念难消,当化作殃煞...”
圆明法师是得道天师,许是他的话无人会怀疑,又许是那些活着的人也心虚...
总之,一切都很顺利。
只有沈初照一直在等待,等待沥泉的回复。
她交待过沥泉,如果将军救活了,务必告知她一声。
可是,沥泉再也没有出现过。
和李信业有关的所有人,都从沈初照的生活中消失了。
85☆、第85章
◎误会尽消◎
“秋娘,秋娘...”
捏住她后颈的手晃了晃。
见梦魇之人毫无反应,李信业附在女娘耳侧,拨开她黏在脸颊的湿发,将人搂在怀里。
女娘水洗的布偶人一样,内裳被冷汗浸得半透,嘴唇咬得发白,分明挣扎着想醒来...
可梦里种种景象,陈年血痂一样糊在她眼睑,她只觉有什么在拖着她坠下深渊,又有人在拉着她向上。
终于,耳畔传来檐下铜铃的清响,郁热的参茶气息也刺入鼻腔,俨如催眠者手持法器,将她步步引入现实世界。
司狱的幽绿磷火,浓重的铁锈味,渐渐消散。
她听到李信业在声声唤她,女娘缓缓睁开眼睫。
抚着她发顶的手顿了顿,转而捧着她的脸。
“又梦魇了?”
他拇指碾过她尾睫的水雾,看清楚那是溢出的眼泪。
“梦见什么了,哭成这样?”
温热指腹覆上她的眼睑,女娘在触摸中有了真切实感,看清面前人是李信业...
活着的李信业。
何年指尖抚上李信业的唇,依稀能嗅到前世那碗鸩酒,散发的苦杏仁气息。
“我梦见你死了...”
李信业心头一震,就听女娘接着说,“而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亲眼看着你死在我面前,看见父兄遭奸人陷害,看见沈家败落,看见玉京城沦陷...”
李信业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面前的女娘,却哑着嗓子问他,“李信业,其实你是重生的,对吗?”
她想起梦里她毒杀李信业后,本以为写下《断亲书》…不会殃及母族。
可担任大理寺左寺丞的二兄,却指出妹妹没有杀人动机,且鸩酒毒害将军的种种纰漏之处,矛头直指天子授意。
供职知谏院的二兄联合同僚,弹劾户曹三部‘勘合批红’的荒唐,内涵此事另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