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圣上的意思,这门亲事是李信业自己求来的。

可李信业却告诉她,是他酒后失态,导致圣上误会他心悦于她,才会贸然赐婚...

究竟是谁在撒谎?

她不由看向他,而他似有所觉,微微侧过头,两人目光对视,他挪开了视线。

上方的庆帝,轻笑了一声,意味深长。

“沈娘子,皇后念了你许久,可惜今日身体不适不能过来,特意嘱咐了朕,让你过去看看她!”

何年应下了。

庆帝拉着李信业讨论刺客的事情,她很懂眼色的退了出去。

她记得这位庆帝,是大宁在位时间最短的君王。

庆帝的父亲,宪宗皇帝,当年被萧太后压制多年,四十多岁,才靠着周贵妃母族的势力,摆脱太后的钳制。

到了庆帝时,复制先帝的做法,也是依靠宋氏一族的支持,艰难而险阻的赢得皇位之争。

这位性格温顺的帝王,刚刚经历了心力交瘁的夺嫡之战,眼下只渴望着休养生息。

奈何北方蛮族,虎视眈眈,根本不给他施行仁政柔策的机会,而他又疑心病太重,被朝中主和派蛊惑,错杀北境王,最后落了个被掳去大梁,为奴为隶的悲惨命运。

何年边走边想,路过垂拱门洞,被昭怀公主拦了下来。

“沈初照,我是来祝贺你新婚大喜的...”

跋扈明艳的昭怀公主,脸上全然是得意神色。

“不过,瞧着你神色恹恹,倒不像是欢喜的模样?莫非,你不愿意嫁给北境王?”

她咯咯直笑,眉眼弯弯,幸灾乐祸的样子,就差没把奚落二字,直接给刻在脑门上。

被嘲笑的沈初照,却没有反驳,只看了公主一眼,低头行礼。

大梁三皇子普荣达,来大宁议和求亲时,圣上将年龄相合的昭怀公主,嫁予了大梁三皇子。

三年后,大梁毁约,为了羞辱大宁,也为了摧毁前方将士心智,一副‘公主承欢图’在前线流传,后又传入京城。

大宁骄纵艳丽的公主,肢体纤弱,被数名宫女抱持着,伶仃的腿,一只捏在普荣达手里,另外一只寥落的半垂在空中,蹙额不胜之态。

宋檀在《幽栖录》中提及此事,说沈初照南下逃难途中,看到那副画像,蹲在荒凉的路边,訇然恸哭。

大约,她那时已经明白,女人只是男人权谋中的甜点。

联络感情,试探,拉拢,买卖,利用...

胜利时用来炫耀,失败时拿来祭旗。

物伤其类,秋鸣也悲...

何年没有理会公主的挑衅,举手齐胸,低头屈膝,庄重行了一个万福礼后,接着往坤宁殿走去。

公主望着沈初照离开的背影,目瞪口呆,半响没回过神,

“你们说,沈初照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公主满脸惊诧,问身边的宫女,“她过去不是能言善辩,最爱挖苦讽刺我吗?”

“而且,她过去行礼,不是很敷衍吗?”

宫女也不明所以的摇了摇头。

“难道,北境王欺负她了?”

公主前日见过北境王,她记得北境王身高马大,十分凶悍,是荒蛮之地长大的粗人,比不上宋哥哥玉质金相,惊才绝艳。

不由小声嘀咕着,“那她也挺可怜的。”

看见对手落了下风,昭怀也没了斗下去的兴致,只催问着宫女们,“找到宋哥哥了吗?我方才明明看见他进了皇后宫里...”

她说着就往坤宁殿走去,被掌事女官给拉住了。

“公主殿下,奴婢刚刚已经去皇后宫里问过了,宫人说宋郎君离开了,这会儿应该在御花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