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计上心头,索性掩面痛哭道,“陛下,臣膝盖受损,无法直立,求陛下允臣先行告退!”
庆帝从善如流道,“宋卿回去休息吧,赐步辇!”
宋鹤如蒙大赦,连连谢恩。
庆帝身边的内侍也很有眼色,步辇很快端上来,将腿脚不便的宋鹤抬了出去。
步辇还未行至宣德门,宋鹤远远看见周太后,由人搀扶着朝文德殿走去。
他意识到不妙,胸膛里如水波簌响,巨大的恐惧,搅弄着薄弱的心脏。
可伴随着剧烈心跳一同起伏的,还有近乎毁灭般的狂喜。
碎雪飘落在他殷红的唇上,烙下冰凉的吻,他割裂般的情绪,在冰火两重天中转动。
宋鹤出了宣德门,立刻朝着自家马车奔去。
心腹岑福见主子出来了,慌里慌张走过来。
四下望了望,这才附在主子耳侧,小声道,“主子,您和老爷上朝后,家里就被一群暴民围住了。巡检使唐廷蕴方才派人来告诉奴婢,他赶到时暴民已经冲进院子里,挖出来一具尸体了...”
宋鹤脸色霎时阴寒。
“现在上百具尸骨都挖了出来,我们...我们还能回去吗?”岑福迟疑着。
宋鹤顿住了脚步,回望着身后的巍峨皇城,如置身于悲戚而荒凉的墓地。
灰色的雪笼罩着他。
宋鹤从未有过这种感觉,恍若海水漫溢,淹没了他的脖子。
皇城断断续续飘落的雪,染白了他的鬓角,他孑然的站着。
“回去”,他思考了一会,伸手接住雪片,嘴角竟挤出一丝鬼魅的笑。
“岑福”,他声音不含感情,冷清而薄凉,“你看,我那个好弟弟刚学会以家族利益为重,就该我那个好父亲学习了...”
宋鹤在马车上换了家仆的衣服,打算趁人不备潜入后院。
文德殿中,丞相宋居珉见宋鹤脱身了,心中安定下来。
虽然恼怒这个孽子惹出来的祸事,但他这个二儿子向来心思缜密,出手狠毒。
孽子中途告退,必然是想出了解决的办法。
所以,宋居珉拂了拂衣袖,长跪不起道,“陛下,老臣年事已高,实在无力再执掌中书,也没脸再为陛下效劳,求陛下允臣告老还乡,保住臣晚年声名,不至于毁于谤言与污蔑!”
敲击登闻鼓的徐翁,从进殿就一直低头跪着,此时老迈的声音,洪钟般在殿内响起。
“禀天家,老翁愿意以性命起誓,若是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一直面无表情的李信业,听闻此言,拿着笏板的手紧了紧,腕管青筋毕露。
宋居珉罢官本就是以退为进。
本朝文官一言不合,动辄以病为由不上朝,再辄请求告老还乡做威胁...
庆帝露出为难的神色。
“丞相在朝为官几十年,向来矜矜业业,恪尽职守,不敢僭越分毫...满朝文武都看在眼里,此事蹊跷颇多,在朕看来,还待商榷...”
他话还未说完,周太后拄着拐杖而来。
那拐杖上雕刻着金碧辉煌的巨大凤头,镌刻着醒目的一行大字。
“持杖出行,如朕亲临!”
这是先帝去世前,为皇后留下的护身符。
群臣见到周太后手中的凤头杖,纷纷下跪,恭敬伏拜,口呼万岁。
周太后摆出免礼的手势,从容道,“按理说,哀家不该过问朝堂之事,可事关哀家父兄,由不得哀家挂念...”
周太后甫一来到,庆帝就走下御座,迎着周太后上坐。
他姿态谦卑,可周太后恍若未闻。
殿前内常侍立刻唤小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