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住她的,是一个坚实而温暖的胸膛,熟悉而心安的怀抱。

睁眼看见是李信业时,何年没有感到意外,似乎这就是她的私奔对象。

她闪蝶一样栖息在敦厚的树上,看见上了罩子的湿热烛火里,李信业眼波浓稠,安抚孩童般拍着她的背。

“秋娘”,他眼里蓄满担忧,“你在害怕什么?”

手指抚过女娘的脊骨,衣衫汗透如水洗。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宽慰道,“你放心,你没有中毒,我上次喂你吃的不是毒药,是止疼丸。”

他想到女娘白日声称毒发,必然是很紧张此事。

而他其实喂给她的‘毒药’,不过是具有止痛功效的药丸而已。

她有月末来葵水腹痛的毛病,前世他找薛神医替她配的药。

上次她全身都是伤,正好借机喂给她吃。

何年凝着刃芒的眼神,无声劈向李信业。

“那你晚间喂我吃的解药是什么?”

李信业迎着她的审视,哑声道,“屋檐上的雪团。”

他过去在北境想念她时,会大口吞咽雪团。

碎魄一样的剔透雪团,荆棘般刺入喉咙,融化在小腹里,是暖融融的感觉,如同渴慕已久的怀抱。

李信业苍白辩解了一句,“雪团是无毒的,至洁至净...”

何年盯着他翕动的两扇唇,唇肉丰润,闪着糜雪融烂的水光,很想狠狠咬他一口。

她看了看他的脖颈,那里旧伤未愈。

她只能发泄般咬出几个字,“我渴了”。

这便是差遣他去倒水。

李信业从善如流的站起身。

何年忽觉不肯接受他献殷勤的想法,太过便宜他了。

她不但要接受他主动献殷勤,从今往后,她还要变着方法使唤他。

她想狠狠折磨他。

何年轻抿一口水,不满道,“太热了。”

李信业不疑有它,折返到条案上,重倒凉水冲合。

何年再尝一口,又挑刺道,“太凉...”

李信业看出她的小心思,也不恼,又去加了点热水。

何年喝几口后,状似惋惜道,“再凉一点就好了...”

李信业不等她说,又去兑了点温水。

何年这才喝完,又吩咐道,“我要沐浴。”

不是热水擦拭,而是三更半夜沐浴。

李信业索性穿上外衫,去耳房备热水。

他一走,室内静下来,何年惝恍的梦境与不安,化作恶趣味的满足。

她不明白为何发泄在李信业身上,她的痛苦便消失了大半?

她不知道缘故,只是像难伺候的刺头一样,将所有事情都挑了一遍毛病。

而李信业一样样照做。

何年心情忽然好起来了。

她抱膝坐在浴桶里,后脑勺抵着桶壁,脚掌贴着池底,脑中浮现李信业沉静的脸。

做什么事情,能惹毛他呢?

好期待。

56☆、第56章

◎茶楼相见◎

何年半夜醒转,又是喝水,又是沐浴,一番折腾。

等到天亮后,反倒困意来袭,睡了个回笼觉。

再醒来时,李信业去上早朝了。

帘幔被他走时放了下来。

刺眼的雪亮光线,尽数挡在床榻外面。严实安适的床榻之内,笼起一床宁静和温暖。

何年伸了个懒腰,拿起里间匣子内的手札,修改昨晚写下的日记。

划掉“元和二年,冬至日,李信业接连两夜未归”的原稿,她重新写下几行字:“元和二年,冬至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