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君王设下的官宴,讲究其实没有老皇帝那么多。

少年少女们载歌载舞,亲密攀谈,实属常见的事。

朝臣们看到长公主姜萝与玄明神官奉联袂而来,纷纷退让一条路供他们通行。

官员们鲜少有机会窥得佛子真容,他们倒是想趁机攀交或结识,但他们不知佛子习惯,若是和寻常僧人一样不能喝酒吃肉,那他们上去劝食,岂不是触霉头吗?

直到……他们看到姜萝给苏流风端酒,他喝了;给他夹肉,他吃了。

众人霎时间沉默。

好的,佛子百无禁忌,唯有长公主殿下能摆布。

苍云坐在人群的偏僻处,看眼前这一幕很伤眼。

他两只受伤的手腕已经裹上了布带,包扎得严实。满是厚茧的指骨用力攥紧酒杯,伤口又一次沁出鲜红的血液。

苍云不爽,又见一侧也有一名闷头喝酒的文官,忍不住拉他同仇敌忾:“你不觉得你们国家的佛子也太不讲究了么?!还能喝酒吃肉,还是殿下喂的!凭什么……”

好巧不巧,被他拉住的那人,正是陆观潮。

他一家老小都受过姜萝恩情,在她献计救下他的那一日,陆观潮对这位仗义出手的皇女已悄然生出了爱慕的情愫。

不知是他不懂遮掩,还是其他缘故。

有一日,陆观潮怀中揣着刚蒸好的枣泥酥,行色匆匆送往公主府里去。

他见过姜萝吃这一味糕,料想她爱吃。

哪知,姜萝一看油纸包住的枣泥酥,忽然笑出声:“陆观潮,不要对我献殷勤。”

她明明是含笑的眉眼,话却说得很伤人心。

陆观潮的眉眼一寸寸黯下去,他道:“我只是见殿下爱吃这一味枣泥酥。”

姜萝忽然发起了怔,她不由望向远处的月亮,缄默不言。

良久后,她道:“你买的不对。”

“殿下喜欢哪家的,我下次换……”

姜萝的眉眼变得肃穆,她再一次重复:“陆观潮,只要是你买的,那都不对。”

只有苏流风才知道她的口味,先生不是随便谁都能替代的人。

陆观潮明白了姜萝的意思,胸腔空荡荡的,一颗心仿佛被人徒手撕裂开,鲜血淋漓。

他疼得抽气,不甘心地问:“殿下为什么……偏偏对我这样狠心?”

姜萝抿唇,今生其实她和陆观潮已经没什么恩怨了。

“我对谁都这样。”她叹了一口气,悠悠然开口:“陆观潮,你没有错,只是我在等人。”

“殿下在等什么人?他会出现吗?”

“我不知道。”

“那我……”在他没有来之前,陆观潮想恳求姜萝,由他来填补这个位置。

然而,姜萝干脆地拒绝:“只有他可以。陆观潮,别白费劲了,你不行。”

“臣明白了。”陆观潮顺从地跪下,行了君臣礼。

姜萝居高临下,睥着陆观潮,冷淡地道:“不要再有下次,否则,我不会留你。”

她对他已经足够仁慈。

“是。”陆观潮不敢再僭越,他一定恪守姜萝的规矩,默默居于她身旁。

然后,到了今日。

陆观潮亲眼看着他的月亮,落到了苏流风的怀里。

本来,他也想和苍云一起问,凭什么呢?

但是看着姜萝发自内心的笑容,看着她染了明艳光彩的双眸,他又觉得……算了。

姜萝很快乐。

他的月亮圆满了,那也挺好。

陆观潮举杯,那双桃花眼里满是潋滟水光,他敬向姜萝和苏流风,随后把酒水一饮而尽。

苏流风明日还有玄明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