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萝摇摇头,又不甘心,还是抬起了头。

她哭了,脸上两道显眼的泪痕。

“很疼吗?”郎君担忧。

他本该离她很远。然而,然而。

姜萝不由撅起嘴,略微不满。

先生关心她,她虽然心里很受用。但转念一想,她和他不过登基大典时粗粗打过照面,压根儿不算熟悉。

那么苏流风的温柔……是平等地给予世上每一个人的么?他看她,如看子民,一视同仁。

她忽然心气不畅,吃起了味儿。

从苏流风怀里钻出来时,姜萝面色不虞地刺他:“不劳神官费心了,我有带侍女来摘星阁。”

姜萝正要告退,苏流风却忽然问她:“殿下要寻的书,找到了吗?”

姜萝有些惊讶,她不明白他怎么会知道自己要找书?

“你……”

苏流风含笑:“特地踏梯子翻动书柜,应当是很感兴趣的书?”

“嗯。”被戳中了心事,姜萝讪讪点头。

“我帮殿下找书,好吗?”

“怎敢劳您大驾,您可是佛子……”

“也不过是一具肉眼凡胎,百年后都会化作一堆白骨,如你,如众生。”

苏流风话说到这份上,姜萝倒不好再拒绝了。

她丧气地留了下来,指着最高处的那本《星象图示》。

苏流风会意,他抻出手,从容地帮她拿下那一本册子。

“多谢神官。”姜萝不想同苏流风多打交道。他们今生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姜萝对他总有一种若有似无的亏欠,也有积攒两世的眷恋。

她怕自己越近他越相思,最后陷入两难境地。

但很明显,她一心想走,苏流风却还有话要说:“殿下。”

“嗯?神官还有事?”姜萝皱眉,望向苏流风。

她都不懂遮掩神情,脸上明目张胆写着不满。

苏流风无奈地摇头,“您擅天竺语吗?”

姜萝一时间牙都要酸倒了。她怀疑,是苏流风的老师瘾又犯了,还想考考她学识?

她语气不善地说:“我不懂天竺语,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吗?”

姜萝今日好似吓炸了的刺猬,话里夹枪带棒。

苏流风没有恼,他只是抬袖,小心掩唇,遮住了微微上翘的嘴角。

接着,他道:“殿下误会了,只是你手上那本《星象图示》里许多篇章都是天竺语记载,我怕殿下一时不懂语意,会看得头疼罢了。”

原是如此……姜萝窘迫,尴尬到脸上泛起红潮。

她结巴了一阵,总算拿出一点学生的谦卑,对苏流风俯首:“劳、劳烦神官赐教,指点我一点书里内容。”

“殿下言重。”苏流风微微一笑,“不过是……举手之劳。”

这句话说得略带狭促,一面说天竺语简单,一面暗示姜萝方才举手为她拿书的功劳。

相比起姜萝语气上的无礼,苏流风的脾气当真好到令人发指。

待侍臣上了醇香的茶汤,苏流风亲手端给姜萝,他的指骨白皙修长,贴在瓷碗杯壁上,指甲也泛起一层玉色的粉,很吸引人的注意。

姜萝不住盯着苏流风的腕骨出神,听他朗朗的读书声,一时神游天外,竟睡了过去。

夜色渐渐暗下来,烛光燃了半支蜡,光线昏黑。

夜风吹入窗户,姜萝鬓边的一缕黑发被卷起,贴向唇侧。

苏流风细心帮她捋开,动作仔细,不敢轻易触碰到少女丰腴的脸颊。

思索片刻,他还是解开了颈上系带,撑开了那一层狐毛大氅。

随即,厚厚的、满是山桃花香味的大衣盖了下来,满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