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炳文心里也无尽的悲凉,颇有种唇寒齿亡之感。
在?朝为官,谁不是手脚束着镣铐,不得?解脱?
赵炳文道:“是。别看陛下手段雷霆,但天子也会怕。民变一事,闹得?太厉害了,陛下必会看重?交州农业民生,把造反的苗头压下去。顺道也可以把过错都推到地方官吏身上?,而京官清正无私,积极化解与百姓之间的矛盾与嫌隙。”
“下官明白了,那就按照赵大人所言办吧。”
“嗳,好。我?今日来,也只是和苏少卿通个口风,你我?口吻要一致。”赵炳文的差事可以交了,他卸了一块心腹大患,又有闲情吃茶,和苏流风谈天了,“昨日内廷漏出口风,说陛下近日咳疾加重?,晨时难叫醒,恐怕身体?又不好了。”
苏流风没有接这话?,只道了句:“天家是龙子,吉人自有天相。”
赵炳文还有一事想问?,话?引子铺了这么?多,总算能?收网了,“不知苏大人觉得?,这片天相,会归于哪个方位?北面,还是西面?”
赵炳文这话?问?得?很?妙,坤宁宫坐落皇城北面,而兰溪殿则靠西面。
言下之意就是,赵炳文在?探苏流风口风,问?他支持大皇子还是四皇子。
苏流风也不遮掩,他微微一笑:“我?是宝珠公主的驸马,自然是盼着殿下好的。毕竟,殿下和我?荣辱与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因?此,他只可能?支持姜河。
赵炳文明白了,他和苏流风拜别,也私下琢磨自己的立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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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渐次深了,内阁首辅严鸿的家宅灯火通明。
他静坐在?老屋正堂之中?已有一个时辰,底下儿孙无人敢打扰阁老。孝顺的孩子只能?让伺候了严阁老一辈子的奴仆老余给家主奉茶,顺道打听一下口风,刺探严鸿究竟在?操心什么?事。
严鸿也是老臣了,虽只是虚长老皇帝几岁,但因?文采飞扬,状元及第入仕后,曾被先帝点为皇子伴读,和少年时期的陛下相处过一阵,两人的情分很?不一般。
他很?聪明,一直把持君臣之道的度。说谄媚,倒也有风骨;说风骨,又很?懂审时度势。
他巧妙把控着和天子之间的君臣关系,保证自己的官位平顺,唯有这样……他才可能?暗中?庇护李蕖一阵。
严家在?家里没发迹的时候,受过李家的恩惠。
严鸿少时家里遭难,由李家接济,有书?可读。他知道读书?的机会来之不易,自己又争气,以文试第一的成绩考入县学?。
县学?上?榜的那日,严鸿奉父亲的命,提一串自家晒的鱼干与一袋板栗送往李家,道谢多年恩情。
因?严鸿的衣着朴素,又没拜帖,门都没迈入,他被李家门房拦了去路。
门jsg房仗将军府的势,说话?很?难听。骂他一个破落户也敢装李家的熟客,登门叨扰。
还是年幼的李蕖恰巧撞见,她巧妙地为严鸿解了围,“这位哥哥,我?认识。”
听到大小姐作保,门房对待严鸿的态度立马变得?恭敬。他忙点头哈腰请严鸿入内,脸上?满是讨好的神情,说自己实在?有眼无珠,还请公子不要怪罪。
严鸿接受了歉意,但他的心里并?没有觉得?高兴。
严鸿一言不发,跟着李蕖不住往宅院里走。
他知道,门房也没有说错,他就是个破落户,来李家拜客的确脏了将军府的门第。
严鸿沉默了一路,他低着头,眼睛不敢乱看。
面前的小姑娘领路,走得?很?慢。她穿一身豆蔻紫的袄裙,藤萝淡紫色的发带迎风飘荡,绕到了他的掌心。
严鸿记住了那一缕亮色的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