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芳和她身边那个看似柔弱、此刻却身体微微发抖的王玉雪。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事十有八九跟这祖孙俩脱不了干系。

但家丑不可外扬,何况还牵扯到知青……他试图息事宁人:“玉娇丫头,得饶人处且饶人。既然已经证明和你无关,你的名声也保住了,我看……”

“哎呀呀!妈!大嫂!这都咋的了?怎么这么热闹?都聚在大哥家门口干啥呢?”

一个故作惊讶的粗犷声音突然从人群外传来,硬生生打断了村长的话。

众人循声回头望去。

只见王玉娇的二叔王利民,肩上扛着一把沾着点新鲜泥土的锄头,额头上象征性地抹了点灰,一副“刚下工累得够呛”的模样,脚步匆匆地挤了进来。

然而,仔细一看,他身上的粗布褂子干干净净,连个汗渍都没有,脚上的布鞋更是只沾了点浮灰,根本不像是刚从田地里劳作回来的样子。

尤其是他那张油光满面的脸,连一滴汗珠都找不到!

王玉娇心中冷笑一声,如同寒冰乍裂:“呵,二叔这时间点掐得可真准啊!唱红脸的角色,这不就粉墨登场了?”

她太清楚这个二叔的算盘了。他估摸着这个时间点,老太太白翠芳应该已经靠着撒泼打滚,把王玉娇“不知廉耻写情书”的罪名坐实,并且强行把嫁给李知青的婚事给敲定了。

他这时候过来,无非是想装个和事佬、大好人,假惺惺地劝劝大嫂张琴兰“为了孩子名声着想,认了吧”,顺便在众人面前表演一出“兄弟情深”,等大哥王利国以后回来了,也好邀功,说自己“为侄女的婚事操碎了心”、“替大哥大嫂主持了公道”。

然而,还没等白翠芳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扑向小儿子诉苦,也还没等王利民酝酿好他那套“语重心长”的说辞。

一阵更加刺耳、更加蛮横的哭闹叫骂声,如同破锣般由远及近,猛地撕破了晒谷场上短暂的寂静

“饿死啦!我要吃饭!我要吃饭!哇啊啊啊!”

“王玉瑶!你个挨千刀的赔钱货!死哪儿去了?!你弟弟上一天学了,回到家连口热乎饭都没有!你是想饿死你弟弟,好继承老王家那三间瓦房吗?!”

众人再次循声望去,只见二婶刘晓慧一手叉着水桶腰,一手像拎小鸡崽似的,死死拽着正哭嚎挣扎的九岁儿子王舒刚,气势汹汹、骂骂咧咧地冲了过来。

她那张刻薄的脸上写满了怒火,仿佛要吃人一般。

刘晓慧人还没到跟前,那尖利刻薄的骂声已经如同冰雹般噼里啪啦砸了过来:“王玉瑶!你个懒骨头投胎的贱皮子!一天到晚就知道躲懒偷闲!你弟弟是老王家的独苗!金疙瘩!上了一天学多辛苦!回到家你连口饭都不知道做!你是想上天啊?看我不打断你的懒筋!”

缩在人群边缘、几乎想把自己缩成一粒尘埃的王玉瑶,听到这熟悉的、如同噩梦般的咒骂声,浑身剧烈地一颤!本就苍白的脸色瞬间褪尽了最后一丝血色,变得惨白如纸。

她本能地、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猛地缩起脖子,双手紧紧抱住自己瘦弱的肩膀,整个人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屏住了,眼神里充满了深入骨髓的恐惧。

刘晓慧如同一阵裹挟着沙尘的狂风,气势汹汹地冲到近前。

她那双三角眼一扫,立刻精准地锁定了企图降低存在感的王玉瑶。

怒火瞬间冲昏了她的头脑,也顾不上周围还有村长和那么多村民看着,二话不说,扬起那只粗糙肥厚、布满老茧的大手,劈头盖脸就朝着王玉瑶的头上、脸上狠狠招呼过去!

“死丫头!我叫你躲!我叫你野!不做饭?我让你不做饭!我让你偷懒!”伴随着恶毒的咒骂,巴掌如同雨点般落下,发出“啪啪”的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