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边缘,两个身影靠得稍近。

周天成用手肘轻轻碰了碰身旁正弯腰整理裤腿的人。

“明宣,要不……我去跟老乡说说,咱俩分一组?好歹有个照应。”

陆明宣没有抬头,正专注地用一条半旧的布带,一圈一圈,紧紧扎住裤腿。

庄稼地里的蚊虫小咬凶狠异常,束紧裤腿是最简单有效的防御。

月光勾勒出他挺拔的侧影,鼻梁高直,下颌线条清晰利落。

他动作麻利,透着一种军人般的干练。

听到周天成的话,他手上的动作丝毫未停,声音平静无波:“不了。你刚来,脚跟还没站稳,不好搞特殊。听安排吧。”

扎好最后一圈,他直起身。

这一站,更显出身高腿长的优势,紧束的裤腿恰到好处地勾勒出结实的小腿线条,衬着宽肩窄腰,在粗粝的夜色中,竟意外地迸发出一种野性而利落的劲头。

他拍了拍手上的土,目光投向正在分组的人群,不再看周天成。

周天成被他话语里的距离感噎了一下,嘴唇动了动,终究没再说什么。

对于这个曾经的童年伙伴,他们,早已站在了对立面。

陆明宣此刻的平静,在他眼中,更像是一层难以看透的迷雾。

分组很快完成,陆明宣被分到了和王玉娇的哥哥王舒扬一组。

王舒扬正扛着扁担,水桶挂在两头,冲陆明宣咧嘴一笑,“陆知青,搭伙儿了!挑水这活儿归我,你管浇水,咋样?”

陆明宣点点头,拿起地上的长柄木水瓢:“好。辛苦你了,舒扬。”

这个带着一股子原始野性劲儿的小青年,或许能帮他?

“嗨,这算啥辛苦!”王舒扬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挑起空桶,“走起!”

两人按照分配,走向村西头那片属于他们的责任田。

扁担在王舒扬的肩膀上下颤动,桶里的水面虽然晃荡,却被他巧妙的步伐控制着,竟真的一滴未洒。

他心中暗自得意,眼角余光瞥见旁边田垄里一个城里来的知青正笨拙地挑着半桶水,摇摇晃晃,水洒了一路。

王舒扬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弧度:哼,这活儿要是让那些城里来的娇贵秧子干,肩膀磨秃噜皮了也练不出小爷这本事!

陆明宣紧随其后,挥动长瓢,将水均匀泼洒在干渴的玉米苗根部。水流渗入焦土,发出细微的滋滋声,瞬间被饥渴的大地吞没。他的动作精准而高效,显示出良好的身体协调性和学习能力。

月光拉长了他的影子,投在龟裂的土地上。

尽管背对着人群的方向,陆明宣全身的感官却像绷紧的弦。

一种被窥视的感觉,如同附骨之疽,黏在他的背上。那不是好奇的打量,更像是一种带着目的性的审视。

陆明宣不用回头也知道,那道视线来自周天成。

周天成此刻一定在某个角落,一边心不在焉地干着活,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牢牢锁定自己。

这次下乡,周天成绝非偶然。

那所谓的“发小情谊”,在冰冷的任务面前,早已脆弱得不堪一击。

陆明宣的心沉了沉,但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紊乱,泼水的节奏依旧稳定。

时间紧迫,他必须抓住今晚这个机会。

田垄交错,两人配合默契地穿梭着。王舒扬的体力仿佛用不完,来回奔跑,水桶从未空过。

陆明宣也竭尽全力,汗水浸湿了他的后背,紧贴在肌肤上。焦灼的劳作暂时压下了心头的暗流。

突然!

就在王舒扬又一次挑着满桶水,精神稍有松懈,正得意于自己稳健步伐的当口,扁担靠陆明宣一侧的绳索毫无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