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处无声滑过,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既然王玉瑶已经当着全村人的面,像一个沉默的羔羊,认下了那莫须有的罪名污蔑堂姐、挑拨离间、惹是生非她王玉娇此刻再多说一个字,都不过是给这场由王玉雪精心导演、刘晓慧默契配合、村长最终拍板定论的荒唐闹剧,徒增几缕供人咀嚼的谈资,成为她们茶余饭后的新笑话。

她微微颔首,脸上没有任何波澜,声音清冷得像山涧的溪流,听不出丝毫喜怒:“好。”

这一个简简单单的“好”字,却仿佛瞬间卸下了村长白国富肩头的千斤重担。

他脸上立刻绽开如释重负的、发自内心的笑容,深刻的皱纹都仿佛舒展了几分,对着王玉娇连连点头,语气充满了夸张的赞许。

“哎!好!好!玉娇丫头就是个好的!仁义!懂事!识大体!舅爷就知道你是个明白人!”

他立刻转向还拉着脸、护着王玉雪、眼神依旧不善的刘晓慧,语气瞬间变得严厉,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老二家的!听见没?!玉娇丫头大度,不跟你们计较!赶紧的,回去把事情好好捋顺了!该道歉道歉!该管教管教!别整天整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幺蛾子!再有下次,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随即,他仿佛完成了重大使命,猛地转过身,对着周围那些依旧伸长脖子、意犹未尽、眼神闪烁着八卦光芒的村民们,不耐烦地、像驱赶一群聒噪麻雀般用力挥动着手臂,声音洪亮而带着威胁。

“散了散了!都杵在这儿干啥?!等着管饭啊?!活儿都干完了?!一个个闲得腚疼!再敢偷懒磨洋工,明天统统给我去修水渠!一个也别想跑!工分扣光!”

人群在村长不容置疑的呵斥和“修水渠”的威胁下,终于像退潮般不情不愿地散开。

他们三三两两地离去,脚步拖沓,但低低的议论声却如同夏日傍晚挥之不去的蚊蚋,嗡嗡营营,固执地萦绕在晒谷场上空,不肯停歇。

王玉娇在母亲张琴兰小心翼翼的搀扶下,缓缓转身,准备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她的目光,最后一次,深深地投向晒谷场中央。

那个瘦弱的身影,王玉瑶,依旧孤零零地钉在原地,像一棵被突如其来的冰雹狠狠砸过、又被烈日曝晒得奄奄一息的小草。

夕阳那浓稠的橘红色光线,将她本就单薄的身影拉扯得更加细长、扭曲,投射在坑洼不平的泥地上,仿佛一截随时会断裂的枯枝。

自始至终,没有任何一个人无论是那个刚刚还在对她拳打脚踢、此刻却已随众人离去的亲生母亲刘晓慧。

还是那个主持“公道”、高喊“家和万事兴”的村长白国富;亦或是那些带着满足的窥探欲、刚刚散去、嘴里还嚼着舌根的村民曾停下脚步,哪怕只是问一句:

“玉瑶,到底怎么回事?”

“你愿意认吗?”

“你……疼不疼?”

没有。

一个字都没有。

她就像一件被随意丢弃的、失去价值的道具,被粗暴地推到了聚光灯下,承受了所有的恶意、鄙夷、嘲弄和幸灾乐祸的目光洗礼后,又被无情地遗忘在落幕的黑暗里。

她的存在是透明的,她的委屈和那沉甸甸的冤屈,在“家和万事兴”这面光鲜亮丽的大旗下,显得如此微不足道,一文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