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1 / 2)

秋枫从外间走了进来,屋子里只留了一盏孤灯,昏暗烛光下,秋枫还看清了她额间的汗。

“小姐,可是做噩梦了。”

宋亦慈几下穿上长靴,将散落的长发慌乱地用发带扎好。“什么时辰了。”

“三更天了。”

夸擦

房檐上积雪落下。

宋亦慈一惊看向窗外,下雪了,雪盖了整个院子,天空乌云散尽,孤月悬空,月光倾洒而下,整个天地间都亮堂堂的。

她推开房门就往外跑,秋枫只当她想去院子里玩雪,跟着她跑到了回春堂外小巷子,秋枫终于察觉到不对劲,

宋亦慈愣在原地,小巷子里站了个人,正对着她院子的方向,身型孤傲笔直,寂静得犹如块望妻石。

她语带哽咽,几乎说不出句完整话来。“谢世卿,你在这里站了多久?”

第65章 万丈红尘

谢世卿如提线木偶般僵硬转身,目光呆愣,他的发上肩头都落上了薄雪,天青色外袍被浸湿,颜色变深。

一阵冷香袭鼻,他转身,宋亦慈才发现他手上执着支红梅,梅花鲜嫩的花瓣和枝干都覆盖着层薄雪,他露在袖子外的手,指尖关节冻得发红。

她心间发颤,分明大雪已停,他这是从下雪站到了现在。

他语气低沉沙哑开口:“阿慈,回去吧。”

这几个字如惊雷在她耳边炸开,和她梦中的话重合,让她一时间分不清在梦里还是现实。

“你到底怎么了?”

她跑到他身侧,拂落他肩头发间细雪,长发已经被融雪打湿贴在他的额间,狼狈破碎。

鼻尖冻得发红,眼尾都染上了抹红色,明明平日嬉笑怒骂的脸,现在冷若冰霜,她只觉得她的心被一只手用力揪住,呼吸都变得难受。

“阿慈,谢家没人了,谢家只剩下我一个了。”谢世卿拉住她拂雪的手,“谢定安带兵追击吕庆全军覆没,北羌还砍了他的右手挂在城门上。”

她坚定地回握住他的手,他一贯比她体温稍高,现在冷得像这细雪。

他的唇在微微发抖,不知是冷极了还是气到极点,“阿慈,明明我母亲的冤案侦破,我以为上天终于善待我一次,我才给他写了家书,多年怨怼终于说了清楚,可是到头来我父亲却没了。”

“你先别急,也许谢将军根本没死,他们找的其他人假扮,混乱军心呐。”宋亦慈越想越觉得有道,肯定是混淆军心。“一定是这样,谢世卿你再好好想想,你父亲身经百战,他怎么可能死。”

“他的手没人不认识,满布的疤痕。”谢世卿绝望地闭着眼,再也不敢再看她。

她忆起为谢定安诊治时,那满手的伤痕,都是这几十年驻守边疆留下的功勋。

“所以你今天一整天都站在这里?若我没有出来你会怎样?”宋亦慈看着他的脸,在月光下整张脸苍白得不像话。

“阿慈,我……”谢世卿张张口,酸涩填满整个胸腔,他怎么会不记得今日是什么日子,他一早就寻来了早开的红梅,挑了开得最盛最美地那支。

只是还未出门,便收到了八百里加急的家书,他原本以为是谢定安抓住吕庆的消息,再差些是谢定安还未抓住吕庆,如前几封信对他抱怨,“吕庆这厮实在太狡猾了些,比这田间泥鳅还难抓,吾儿莫急,我抓他还不过是早晚之事。”

他万万没想到,收到的会是谢定安的死讯。

北羌还将他执长枪右手砍下,挂在了他镇守了一辈子的国门上。

奇耻大辱!

梅花冷笑扑鼻,他苦笑着看着手中红梅,谢家没人了,再也没人能护着他住在金陵的富贵乡,谢家没人了,他要去做那根顶天立地的脊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