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赵玖鸢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怎么会是他……”
刘明远,谢尘冥的舅舅,那个在霍家满门覆灭,血流成河之时,如同阴沟老鼠般躲藏起来,对姐姐和外甥的生死不闻不问,觊觎霍家遗留人脉与财富的卑劣之徒。
谢尘冥当年隐姓埋名,在军中崭露头角。刘明远又厚颜无耻地贴上来,将他以义子的名义收留,将谢尘冥当做工具,分他的军功。
“可是,他……他揭发谢尘冥,他自己当年就有包庇之罪!刘明远就不怕引火烧身,把自己也搭进去吗?”赵玖鸢声音发颤。
“他怕。他当然怕死。”向延的眼神锐利如刀,“但他更怕,谢尘冥一旦翻案成功,他当年见死不救、落井下石的丑事会被清算!”
他顿了顿,语气沉重。
“刘明远主动检举,涕泪横流,痛陈自己当年如何无知,如何被逆姐蒙蔽,如何痛心疾首。”他冷哼一声。
“如今他幡然醒悟,大义灭亲!其情可悯,其心可昭。陛下……陛下念其迷途知返,检举有功,没有追究他当年的包庇隐匿之罪,以示皇恩浩荡。”
向延抬起眼,目光如同沉铅:“慕小姐……你还不明白吗?对于陛下而言,霍家,是谋逆!是必须彻底剿灭的祸根!当年霍家满门伏诛,此事早已盖棺定论。如今……霍将军唯一的儿子不仅没死,还潜伏在朝廷,身居高位,手握兵权,更兼……才智卓绝,深孚众望……”
他的话语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寒意:“你可知,这对陛下,对整个北虞皇室而言……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谢尘冥,是可以燎原的星星之火!是随时可能动摇国本的惊天隐患!陛下……怎么可能容得下他?怎么可能允许这火种存在?”
赵玖鸢的心底发寒,她明白向延的意思。
翻案?那意味着承认当年是冤案,意味着承认帝王被蒙蔽,有过失,意味着皇室颜面扫地,威严受损。
对于高高在上的虞帝而言,一个本该死去的逆臣之子,如今还活着,并且如此耀眼,就是最大的威胁。
最好的结局,就是让他和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一起……彻底湮灭!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
赵玖鸢心慌意乱之际,手不小心碰到了袖口中藏着的金牌。
对了,她先前求来的免死金牌!这是唯一的希望,至少可以保谢尘冥不死!
赵玖鸢猛地转身,再次冲出大理寺,朝着那座巍峨宫门,狂奔而去。
宫门前,冰冷的地砖反射着惨白无力的日光。
森严的禁卫刀枪林立,寒气森森。
“砰!”
赵玖鸢的双膝重重地跪在坚硬的砖地上。
“臣女慕玖鸢!求见陛下!”她用力嘶喊。
声音在空旷的宫门前,凄厉回荡。
守门的禁卫统领眉头拧成结,他眼神冰冷依旧,如同在看一个不自量力的蝼蚁。
“臣女慕玖鸢!求见陛下!”赵玖鸢的声音更加响亮。
突然,一阵马车声响起。
车帘撩开,慕荣盛焦急地下了车,跑到赵玖鸢身边。
“鸢儿!”他欲言又止。
镇国公得知赵玖鸢跑来为谢尘冥求情,让他这个做兄长的将她带回去,关起来。
可是,他知道自己这个妹妹对谢尘冥有情,孪生兄妹间,许多话不必言说便能懂。
于是,他劝阻的话哽在喉头,说不出来。
慕荣盛咬了咬牙,竟也撩起衣袍,跪在了赵玖鸢身侧的石砖地上。
“哥陪你。”慕荣盛淡淡的三个字,带着一丝破釜沉舟的意味。
赵玖鸢没有转头,只是干裂的嘴唇抿得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