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带着深秋刺骨的寒意,瞬间穿透了赵玖鸢身上单薄的素衣。

无数道冰冷的雨滴穿透薄薄的衣料,直刺骨髓。

彻骨的寒意瞬间侵入了四肢百骸,让赵玖鸢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牙齿格格作响,几乎要咬碎。

没有伞。

没有车马。

只有宫道两侧,披着冰冷甲胄的侍卫,如同铁铸的雕像般矗立在滂沱大雨中。

赵玖鸢知道,惹得陛下震怒,便是这般下场。这漫天雨幕,便是帝王无声却最响亮的惩戒。

就在这灭顶的冰冷和狼狈几乎要将赵玖鸢彻底吞噬时,头顶肆虐的暴雨,毫无预兆地停歇了。

一片熟悉的气息,无声无息地笼罩下来,隔绝了那片冰冷的雨幕。

赵玖鸢猛地回头,直直地撞进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

谢尘冥就站在她身后,近在咫尺。

墨色的劲装勾勒出挺拔如松的身形,肩宽腰窄,雨水顺着他线条冷硬的下颌不断滴落。

他一手稳稳地撑着一柄宽大的墨竹油纸伞,那伞面正严严实实地遮蔽在她头顶上。

而他自己,大半个身子却暴露在滂沱大雨之中,肩头的衣料迅速洇开深色的水痕。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在御医房养伤吗?

沈焱说过他挨了五十军棍……可眼前的他,除了脸色在雨幕中显得过分苍白,身形却依旧站得笔直如枪,不见丝毫萎靡。

“你……你的伤怎么样了?”雨水顺着赵玖鸢的下颌不断滴落,狼狈不堪,可她的眼睛只死死盯着他。

谢尘冥没有回答。

他只将伞塞进她手中,然后便向后退了一步。

动作干脆,决绝,甚至带着一丝避之不及的嫌恶。

这一步,将他彻底退出了伞下庇护的范围,重新将自己完全暴露在冰冷的暴雨之中。

“将军!”

在他身后一步的无踪反应极快,几乎是同时,他手中的伞便稳稳地遮在了谢尘冥的头顶,将他重新护在干燥之下。

赵玖鸢仰着头,雨水混合着某种更咸涩的液体滑进嘴角,声音在雨声中显得微弱而颤抖。

“你…好些了吗?”明知是徒劳,却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谢尘冥的忽地扯动嘴角,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拜你所赐,三日未能下床。”

赵玖鸢的心猛地一沉,如同坠入万丈冰窟。

果然如此。

果然是因为她同赵溪冷说了那件事,所以他才会挨那五十军棍。

所以他此刻的眼神,才会如此冰冷,愤怒。

“对不起。”惨淡的笑意一点点爬上赵玖鸢的唇角。

“现在不止太子殿下,怕是满都城都知道了。知道我……是个不知廉耻、失了清白的女子。”

她笑着笑着,眼眶里积蓄的滚烫再也无法抑制,汹涌地冲了出来。

视线彻底模糊,只有他挺拔而冰冷的身影在雨幕中晃动。

“谢尘冥,我可能……真的没人要了。”她问,“……你呢?你也不要我了吗?”

话音落下的瞬间,谢尘冥那挺拔如松的身躯,骤然僵住。

他握着伞柄的手指猛地收紧,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起骇人的青白色,几乎要将那坚硬的竹骨生生捏碎。

铺天盖地的雨声,疯狂地敲打着伞面,敲打着宫墙,敲打着冰冷的地面,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无限放大。

半晌,谢尘冥才缓缓开口。

“宫中不宜久留,雨大路滑,慕大小姐……还是尽快出宫吧。”

说罢,他头也不回,决绝地大步朝着宫道另一个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