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薄唇勾起一个极其浅淡的弧度,近乎残忍的嘲讽:“慕大小姐,你凭什么以为……我还会信你?”

赵玖鸢的心脏像是被这句话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一瞬。

屈辱、难堪、绝望……无数情绪汹涌而上,几乎要将她淹没。

可她知道,他们两人之间的恩怨,一旦拿到台面上来,就是这个下场。

赵玖鸢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那寒气直透肺腑,反而让她混乱的头脑有了一瞬间的清明。

她迎着他冰冷的审视,眼神没有丝毫退缩,带着一种豁出一切的决绝:“因为……你没有别的选择。”

“强攻?你能保证在那些亡命徒反应过来之前,活捉金牙王吗?你能保证他不会在绝望中咬碎毒囊,或者毁掉所有证据吗?”

她直视着谢尘冥的寒眸,一字一顿,“你不能!你不敢赌!因为线索一旦断了,这些血债,恐怕就真的石沉大海了!”

“而我……”赵玖鸢的声音低了下去,“我是女子,在那金牙王眼里,都构不成任何威胁。”

谢尘冥双眸微眯,冉起一股不知从何而起的怒意:“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去送死?”

“谢将军,我知道在你眼里,我就是一只不知死活,急着送入虎口的羊。但至少……”赵玖鸢扯出一个极其惨淡的微笑。

“我会是一只……有用的羊。”

寒风卷着雪沫,在两人之间打着旋儿,呜咽着,如同亡魂的悲泣。

谢尘冥脸上的最后一丝嘲讽消失了。

他深潭般的眼眸死死锁住赵玖鸢那双明亮的眼睛,里面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暗流。

时间在冰冷的对峙中一分一秒流逝。

终于,谢尘冥冷笑一声,笑意却未达眼底:“好啊,慕大小姐如此着急去送死,本将岂能不成全?”

他这样的嘲讽,让赵玖鸢觉得像是万箭穿心。

可她还是扯开一抹淡笑,面色平静:“多谢将军,只是,这事还请将军不要告诉阿冷……他……不想我去。”

闻言,谢尘冥深深地看了赵玖鸢一眼。

“随你。”他淡声道。

随即,他猛地转身,墨狐大氅在寒风中划出一道弧线,带着一身凛冽的寒气,大步流星地朝着营外早已备好的马匹走去,再未回头。

赵玖鸢僵立在原地,紧绷的身体骤然松懈下来。

她缓缓抬起手,指尖冰冷地抚上自己依旧隐隐作痛的胸口。

前些日子那一剑,似乎斩断了她心口所有的恨意。谢尘冥在她心里,像是死过了一次。

可是不知为何,那一剑,似乎也刺中了她的胸口,让她总会觉得刺痛。

她想不通自己的心为什么会痛,想不通谢尘冥这副冷淡的样子,究竟是恨还是厌。

赵玖鸢深吸了口气。

想不通的事,就不想了。她还得……尽快计划去赌坊的事。

……

深夜,营中众人已经陷入安睡。

而赵玖鸢却突然出现在五里外的赌坊门口。

“慕大小姐,在下不能随您一起进去,只能送到儿了。”无影端坐在马上,看着用薄纱遮住脸庞的赵玖鸢。

“无妨,接下来的路,我自己走就好。”赵玖鸢朝他微微颔首,便转身,推开了赌坊的大门。

无影紧蹙着眉头,看着赵玖鸢的身影一闪,消失在门内。他才勒紧缰绳,策马离开。

赵玖鸢走进赌坊,这是一栋三层小楼。

浓重的汗臭、劣质烟草的辛辣、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各种浑浊的气息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窒息的瘴气,瞬间将踏入赌坊的赵玖鸢彻底吞没。

眼前是昏黄跳跃的油灯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