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正午刺目的阳光,将门口那道颀长的身影清晰地投射进来,在地面上拉出一道长长的的影子。
是赵溪冷。
他站在光与暗的交界处,逆着光,脸上的神情模糊不清。
但他闪着寒光的双眸,却死死地盯在紧紧相拥的赵玖鸢和谢尘冥身上。
帐内赵玖鸢的哭声,被这突如其来的闯入硬生生掐断。她猛地推开谢尘冥,将情绪尽数吞下,只剩断断续续的抽泣。
谢尘冥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如电,射向门口逆光而立的赵溪冷。
“何事?”
赵溪冷没有立刻回答。
他像一尊冰冷的石像,在门口站了一会儿。
终于,他动了。
他极其缓慢地向前迈了一步,踏入帐内,将那刺目的阳光隔绝在身后。
“阿姐,”他的声音干涩,“我想回家看看。回我们的老宅。”
“回家”两个字,像两颗冰冷的石子投入赵玖鸢混乱的心湖。
家?那个在成渝镇边缘,被遗忘了很久的旧院子?那个……承载着太多过往的地方?
不知为何,一瞬间,巨大的混乱和恐惧笼罩了她。
赵玖鸢猛地低下头,像一只受惊的兔子,转身跌跌撞撞地从赵溪冷身边挤过,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了营帐。
谢尘冥缓缓站直身体,目光落在赵溪冷身上。
“我随你们同去。”他说。
这简短的几个字,像一块巨石投入死水,在赵溪冷眼中激起了剧烈的涟漪。
“呵……”赵溪冷唇间溢出一声极轻的嗤笑。
他微微歪了歪头,唇角勾起一个讽刺的弧度。
“谢将军,执意要去?”他向前踏了半步,离谢尘冥更近了些,“那……但愿将军到时,莫要后悔。”
……
……
谢尘冥带了一小队人马,同赵玖鸢和赵溪冷,去他们曾经的家。
马蹄踏过荒草丛生的泥径,发出沉闷的噗噗声,碾碎枯枝败叶。
赵玖鸢几乎是瘫软地坐在谢尘冥的马上。
她身体深处是巨大的虚脱,连悲伤都似乎耗尽了,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沉重。
直到,一片破败的小木屋,突然撞入赵玖鸢的视线中。
心脏以疯狂的速度擂动起来,撞击着胸腔,带来窒息般的剧痛。
记忆里那栋虽然简陋,却总是萦绕着炊烟、笑声和草药清香的温暖小木屋,早已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是一堆令人触目惊心的朽烂木桩。
支撑房屋的粗大原木梁柱,如今像被巨兽啃噬过,布满黑黢黢的虫蛀孔洞和霉烂的斑块。
许多地方已经彻底断裂、坍塌,扭曲地刺向灰蒙蒙的天空。
断裂的椽木和碎瓦散落一地,被湿滑的墨绿色苔藓和肆意攀爬的藤蔓吞噬。
巨大的蜘蛛网如同白色的丧幡,层层叠叠地挂在残存的窗框和摇摇欲坠的门洞上,在阴冷的风中诡异地飘荡。
它不再是一个家。
它是一个巨大的坟墓,埋葬着所有往日的欢愉,和早已被鲜血浸透的温情旧梦。
“爹…娘…”
赵玖鸢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从疾驰的马背上挣脱下来的。
脚踝在落地的瞬间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大概是崴了。
但这痛楚在排山倒海的绝望面前,渺小得如同尘埃。
“鸢儿!”谢尘冥焦急地下马,看着眼前这个失魂落魄的背影。
可赵玖鸢恍若未闻。她踉跄着,像一个失去牵线的木偶,跌跌撞撞地扑向那片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废墟。
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