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你要不还是包一下眼睛。”叶青烟问道。
“不必了,她的眼睛也看不到。”季玉泽径直走进屋子。
“不要想得这么简单。就算你的妹妹耳朵听不到眼睛看不清, 但你的情绪和身体如何,她都会发现的。”叶青烟还是把他留了下来。
“你妹妹知道了会伤心的。”
季玉泽这才安安静静地在院子里的石桌子前坐下,等着叶青烟给一圈圈包扎好以后, 整张脸便显得整洁多了。
陆一行看着叶青烟的举动, 不知她在想些什么。若是他的话, 惹了他的人根本就别想活过今日,可她居然还帮人包扎。是想让人好了以后来报复自己么?愚蠢。
但可爱。
他只是明白,叶青烟和自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她的世界充满快乐,总是有着明媚的阳光。而自己的世界却只存在着那一池吓人的血水。
他又看看头顶的风铃。
亲人啊,他都有些忘了什么是亲人。
三千年前他亲手杀掉自己父母的时候,就应该知道平常家庭的温情他从未拥有过。
陆一行自嘲一笑,把儿子当成抵抗修仙界工具的父母和发了疯手刃双亲的儿子究竟哪一个比较过分?
十八岁的时候他发了疯,醒来的时候身边便是尸山血海,一个个尸体堆成了小山,躺在这个老魔尊特地为了今日的场景所建造的角斗场内。
像是一场成了真的噩梦,陆一行不知道自己是从疯狂中清醒过来,还是投入了下一层更加不知所云、歇斯底里的疯狂中去了。
面前的父亲面容痛苦,却有种解脱了般的轻松。
他手中之剑,从老魔尊的体内撤出,血液顺着剑刃滴落。
他呆呆地看着那被一层一层血液包裹的黑色铁剑。
不记得了,是自己想要杀人的么?他为什么要杀人?那些人被杀的时候恨他吗?
说来有趣,剩下来的唯一一个亲人,便是本应该登上魔尊之位的人,他的哥哥陆无涯。
三千多年了,他们再也没有见过。
那个人应该每天都在期待自己悲惨死去吧。
“陆一行,你在想什么?走了呀。”叶青烟的声音把他从久远的记忆中拉回来。
温温软软的手指捏在他的手心,烫得他心里一颤,在他内心最软那处不断震荡着。
温暖总会有一日消散,但沉溺一会儿又如何。
若叶青烟是微弱的烛火,那他便为她遮风,为她添柴。
“在想,今日差点失去你。”陆一行反手与叶青烟十指相扣,食指与中指在她的手背轻轻摩挲着,就像是在精心挑选锦缎的商人。
叶青烟被揉得有些后脑勺发麻。
干什么啊,今天这么主动?
手背的酥麻感觉像是藤曼一般顺着她的前臂再到肩膀,再到头顶,叶青烟觉得耳朵有些烫。
啊,这就是白月光在失而复得的剧情以后,男主角通常会爱得更深那种感觉吗?
是不是接下来继续演个她逃他追,他们都插翅难飞的这种虐恋情深剧情比较符合现在的氛围啊?
三人走进最里面的屋子,这儿的窗户关得紧紧的,一点儿风都无法从窗户缝里钻进来。
气温也比外面高上几度。
头发花白的妇人躺在床上,在这样并不冷的天气里盖着厚厚的棉被,这床也是长生山庄为她特地打造的,一年四季都是恒温。
这妇人看起来年过古稀,已然瘦成了皮包骨头。老人斑铺满了她的整张脸。
“哥……”她的声音苍老,随着每一次声带的震动颤抖。
哥?
叶青烟这时还没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