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半年来，霍峥每次午夜梦回，想起春枝在风雨中，回头看他的那一眼，想起她在风头浪尖的纵身一跃，都想不通她为何要如此决绝？

明明他们一直相处地很好。

如同这世上最情投意合的小夫妻一般。

“你不明白？”

春枝靠在车厢上，想跟霍峥离得远一些，却依旧能感受到霍峥温热的呼吸徐徐扑簌在她脸上。

春枝尽可能地让自己冷静下来，“你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你难道不记得了？”

“我真的不知道。”霍峥道：“即便你要离开我，也要跟我说个清楚明白。”

他做好了清洗南州官场之后，带春枝回京的准备，他一直想着等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跟春枝和盘托出。

他的身份、他的心意，他不会再隐瞒半分。

可春枝却不肯给他把话说清楚的机会，一句话都不留就走。

“好。”春枝推了霍峥一把，让他坐好，“那我就跟你说个清楚明白。”

霍峥坐定，洗耳恭听。

春枝道：“你可还记得，宁王世子找到豆腐作坊来的那天，你跟他说了什么？”

霍峥回想起自己得知霍钰去桃花巷找春枝的那日，什么事都顾不得了，立刻纵马飞驰回了豆腐作坊。

他看到霍钰在跟春枝说话的时候，一颗心高高悬起，几乎跳到了嗓子眼。

他自小生于权力旋涡，在阴谋诡计里打滚着长大，一看到霍钰来到春枝面前，就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

那时候他只想着怎么骗过霍钰，好让霍钰知道，春枝对他来说并不重要，打消霍钰拿春枝威胁他的念头。

那时候他说……

“那时候宁王世子问你要如何安置我，你说……”春枝到了现在一想起当时的那句话，仍旧觉得一颗心被人生生碾碎了，痛的难以言喻。

她字字清晰道：“你说：乡野之女，玩物而已。霍峥，我救你性命，留你在豆腐作坊养伤，为你做饭裁衣，到头来只是你一个玩物。现在你问我为什么要走？你怎么问的出口？”

霍峥一时哑然。

原来是因为这句话。

原来那天他跟霍钰说的话，春枝都听到了。

“不是……”他嗓音低哑，立即解释道：“我从来没有把你当做玩物，那天跟霍钰这样说，只是为了打消他拿你威胁我的念头。”

春枝不懂他们这些大人物的谋算，她只知道她跟长安王一个是乡野之女，一个是天潢贵胄，身份有别，本就不该纠缠不清。

她对霍峥说：“你若有半分真心，为何一直隐瞒身份？你看着我每日为生计劳碌，不知天高地厚地说着要养你的话，很有趣是不是？”

“春枝……”

霍峥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他生来尊贵，养在锦绣高阁之中，一脚踏空便是万劫不复，早就不知道怎么全然信任一个人。

他瞒着春枝、不与她说实情，是骨子里带来的不信他人、只信自己。

只是霍峥也没想到，自己这辈子还能遇到春枝这样真心的人。

那些在别人那里该有的防人之心，到了春枝这里，便成了千不该万不该。

“是我不好。”霍峥低头道：“可是……春枝，你从来都不是我的玩物，你是我想要与之共度一生的人。”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早在霍峥想着把春枝带回去当个厨娘的时候开始，他便陷入了情海。

只是那时候，他自己也不知道，他会对春枝情根深种。

霍峥若是早知道自己这样喜欢春枝。

早在跟她朝夕相处的时候，就告诉她自己的真实身份，与她说明白日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