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臣皆是低头应是,气氛没有太大变化,许多人依旧时不时朝御座方向瞥上一眼。

宴席吃到一半,昭元帝抬手,示意贴身内侍上前,低声交代了几句。不多时,内侍退开一步,高声道:“陛下有旨,众卿不必拘礼,且开怀畅饮,陛下先行退席休息。”

言辞之间,似乎是昭元帝想让群臣尽兴,所以才提前离席的样子。然而,坐得近的几位重臣,或是心思敏锐之人,都察觉到昭元帝的脸色愈发苍白,连坐着都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沈昱川也看在眼里,表面不动声色。昭元帝的身体状况,他不过是来参加一场宴席便能察觉,日日上朝的那些大臣们又怎么可能看不明白?皇上龙体不佳,靖安王却不在京城,这怕不是件好事。

昭元帝走之前,又点了几位大臣,让他们随行议事,其中便有沈伯山。听到父亲的名字时,沈昱川微微挑眉,心中疑虑顿生,也不知皇上是想商讨什么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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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昭元帝离席后,宫宴的气氛越发诡异。

荣德王派系的大臣们看起来心情极好,举杯时神色轻松,偶尔低语间还带着些笑意,而靖安王一派的大臣格外沉默,敬酒的人少了,低语的人也少了。

沈昱川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他不喜欢这种气氛,仿佛在场的每个人都知道了某件他不知道的事情。

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思索着要不要找个借口离开,结果还没来得及行动,昭元帝的贴身内侍便走了出来,高声道:“宴会至此结束。陛下与诸位大人仍有国事要议,留在宫中,其他人可先行离宫。”

整个大殿一片安静,几乎所有人都在交换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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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散席,众臣依次往宫门方向走去。沈昱川跟在众人后面,刚踏上御道,便听到一道悠然的嗓音

“沈大人。”

他脚步微顿,侧头一看,便见荣德王全世恒立在御道一侧,唇边含笑,神色比席间更加轻松,甚至带着几分隐隐的得意。

“王爷万安。”沈昱川拱手。

“沈大人倒是走得快。”荣德王走近,语气随意得像是老友闲谈,“既然难得入宫,何不多留片刻?”

沈昱川眼皮微跳,他还记得上次与荣德王交谈时的心累。虽然心里并不想应付,但这次却没有人能给他解围。他维持惯常的笑意,拱手道:“臣不过一介小官,宴席已散,自当早些回府,免得叨扰宫中。”

“这些年,本王也曾听闻,有人说沈大人少时性情洒脱,不喜拘束。”荣德王负手而立,微微一笑,道:“可本王却不这么觉得。依本王来看,沈大人才识过人、言行有度,若当真如旁人所说,又怎会在刑部安然任职?”

沈昱川笑了笑,语气不卑不亢:“王爷言重,臣不过循规蹈矩,恪守本分,谈不上才识过人。”

荣德王随即又接着道:“说起来,这几年朝局波诡云谲,国事繁重。父皇日夜操劳,辛苦得很。这一点,沈大人想必也有所察觉。”

“陛下勤政爱民,是天下之幸。”

“确实是天下之幸。”荣德王转过身,望向大殿外漫天宫灯,目光悠远,感慨:“这些年,世道也变了不少,朝局更迭,许多事……终究不会一成不变。”

沈昱川垂眸,轻声道:“臣职卑位低,朝堂之事,不敢妄议。”

荣德王看着他,他微微一笑继续道:“所以,唯有审时度势,方能立于不败之地。沈大人行事素来稳重,想必亦深谙此理。”

沈昱川神色不变,语调平稳:“臣不过一介微职,向来唯有随势而行,忠君听命。只是这‘势’字,臣愚钝,不知是否与王爷所言之‘势’为同一道理?”

荣德王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不疾不徐:“沈大人何须自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