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出门时,他甚至想象着陆承玦在得知这个消息后露出的表情,会不会像他刚听到对方去国子监时那样,暗地里笑得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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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子监的课从卯时左右便开始,天刚蒙蒙亮,学生们就要坐在案几前,开始诵读经义和接受先生的教诲。而今天是陆承玦的第一天上课,沈伯山偏偏勒令沈昱川绕路去安国公府接人。

沈昱川不得不在寅时三刻便起身准备,天还未亮,他便坐上了马车朝安国公府驶去。他靠在车壁上,脑袋一歪就打起盹来。

本就不愿意早起的他,如今还得早出晚归,陪着陆承玦去什么国子监。他越想越不痛快,偏偏还被父亲勒令得毫无商量余地。他心里不痛快了,也不想让别人痛快。

沈昱川半睁开眼,望着窗外一片朦胧的夜色,天边仍笼罩着深蓝的暮影。马车缓缓驶入安国公府,他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随手掀开车帘,目光随意地落在府门前的人影上。

陆承玦身姿笔挺,一身整洁的礼服被清晨微凉的月光映出微微冷光。他步履从容,正朝自己的马车走去。

沈昱川倚在车窗边,嘴角挑起一抹散漫的笑意,扬声道:“世子殿下,这么早便独自一人不觉寂寞?可愿赏脸与我一同共乘?”

陆承玦脚步微顿,回头看向沈昱川,那双冷峻的眼中似有短暂的停留,神情依旧淡漠。他没有回应,站在那里微微侧身,沉默片刻后转身向沈昱川的马车走去。

沈昱川挑眉,撑着下巴笑了笑,语气带着几分戏谑:“世子殿下还真是给了面子,这一路可得好生照顾才行。”

陆承玦坐定后垂下眼眸,语气平静:“不必多言,出发吧。”

沈昱川转头看着他,眼中笑意更深,车轮转动声响起,马车缓缓驶离。待马车驶出一段距离,沈昱川便懒洋洋地从对面挪到陆承玦身旁,换了个位置。

马车宽敞稳固,两人同坐一侧并未引起任何颠簸。沈昱川刻意贴着陆承玦坐下,靠得极近,大腿紧挨着对方,隐约能感受到身边人的体温。陆承玦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身体向另一侧微微挪开了一点,语气平静却透着疏离:“沈公子,请自重。”

沈昱川却像是没听见一样,懒散地靠在车壁上,唇角挑起一抹戏谑的笑意:“怎么,怕我占了你的便宜?”

陆承玦没有接话,只是垂下眼帘,神色淡然。他端坐着,背嵴挺得笔直如弓,双手安静地叠放在膝上,整个人像是一座冷硬的雕像,与沈昱川的漫不经心形成鲜明对比。然而,也正是这份无动于衷的冷静,让沈昱川觉得更有趣。

他侧过头,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说起来,这次可真要多谢你了,阿玦。你知道吗?要不是为了陪你,我才懒得回国子监念书。”

他微微侧身,故意靠得更近,贴着陆承玦耳边,唇边的笑意愈发深刻,语气轻飘飘地补了一句:“怎么样,世子殿下,感不感动?”

陆承玦抬眼看了他一瞬,目光依旧沉静无波。只有在那一瞬间,他的手指微微一动,握住膝头的力道紧了几分,却很快恢复如常。

“沈公子若是有此雅兴,不如将这份感动留给先生。”他的声音冷淡如霜,既不亲近,也无敌意,只是将距离感划得格外清晰。

一想到那位枯燥无趣的老先生,沈昱川顿时兴致全无。他靠在陆承玦身边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嘟哝了一句:“无趣。”

说罢,他随手一撑,懒散地起身,摇摇晃晃地挪回到马车对面。

陆承玦看着他这一连串漫不经心的动作,神色淡漠,依旧端坐如初。

马车轻轻摇晃着向前行进,沈昱川靠在柔软的车垫上,昏昏欲睡。他半眯着眼打了个呵欠,身子一歪便彻底陷入了睡梦中,呼吸逐渐平稳。

马车内一片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