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疏星笑着?拍了拍他肩膀:“如今分居了才来说,看来我的眼泪,到底不如你的孤单重要呀,是不是,贺大人?”

贺玉舟大惊,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意思!他只是、只是……

他的思?维全然乱了,因为卫疏星言语时是笑着?的,他动用所?有审讯、为人的经?验技巧,竟无?法从她的笑容里提取出半分遗憾来!

他不信蜜罐里泡大的年轻女郎这么心狠果决,他不信!

“嗐,我逗逗你的,你不要往心里去啊。”卫疏星却拍了拍他,旋即扭过脸,不动声色将眼角薄薄的湿润痕迹抹去。

她要捎回?崔州的礼物已选定了,都是些珍贵小巧的物件,不重,也不会占用太多行囊,毕竟贺玉舟此行是去查贪官污吏、为民?除害,她分得清轻重。

而后便是写信,卫疏星唤侍女进屋磨墨,她写字的时候,贺玉舟就坐在她方才坐的小板凳上,衣摆曳地?,铺开满地?的松针。

两?人皆心不在焉,卫疏星写错了好几个字,甚至心里想的是另一件事?,落笔却写下了贺玉舟的名字。

那个人似乎还想和她一起过日子,他当时的眼神万分诚挚,深邃如墨,可他说的“改正”“做得更好”,需要太多时间来验证。

卫疏星慢慢将头垂得很低。

他婚前不也许诺过永远对她好吗?但他并没有做到啊。所?以她怎会相信今天的他,怎会再耗费光阴做一次验证?

成则夫妻恩爱,败则白白地?再受很多委屈。

卫疏星不是赌徒,她是商人的孙女、医者?的女儿,姥姥教她及时止损,母亲教她立志坚定她没有远大宏伟的志向,只想以后把?家业继承过来,稳稳地?发展,一辈子快快乐乐的,和亲人朋友在一起,什么苦都不受。

贺玉舟显然就是她命里需要止一止的“损”,就是她受过最大的苦。

几封信都已经?写好装封,卫疏星郑重地?包起来,与挑选好的礼物一并交予贺玉舟:“哥哥,我都弄好了。你也回?家收拾你的行囊吧,怀州很远的。”

贺玉舟接过她的东西,顿觉手臂一沉,这是她的嘱托,有千钧之重:“最晚春天,我一定赶回?来。”

查贪官哪里能急?卫疏星本想提醒他慢慢来,却转念一想,不成,他早些回?来,早些签和离书,遂改了口:“随你吧,你平平安安地?回?来就成。”

她没有送贺玉舟离开,两?人就在木门里外作别。

贺玉舟站在门廊下,身?体被四四方方的门圈住,好像永远都会立在卫疏星身?边,不会离去:

“圆圆,路上遇见好吃的好玩的,我带回?来给你。你多保重身?体,好好吃药。”

卫疏星点头,目送他越走越远。

*

二?月底,已是草长?莺飞的时节了。

天气转暖,贺玉舟离京已有三十余日,不知何时才能归家。

卫疏星时忙时闲,忙的时候便是伏案画画,闲的时候就到处游玩,她倒是应过几次贺意嵘的邀,在贺府住了几日。

贺玉心的女儿宝宜很黏她,一大一小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她居然也不嫌宝宜年纪小,玩得很是和谐。

这一日碧天翻云,晴空万顷,卫疏星依照和宝宜的约定,又到了贺府来。

贺府院落不少,贺意嵘与老崇安侯翻脸后,一人占去一间,他们的三个儿女再各自分去一间贺玉心与宝宜居住的院子名为枫榭,却并没有枫树,图个名字好听而已。

进了枫榭的门,卫疏星陡然顿住了身?形,不再前进。

院里站着?个男人,高大挺拔,腰身?细而不薄,梳高马尾,瞧背影倒英姿利落的,很有精神。

这不是贺玉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