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的外伤基本都无大碍,只是元气大伤,又有多处骨折,要好生休养。可是人不能一直躺,不妨先用轮椅代步,偶尔出去转转吧。”

伤总能慢慢养好,身体的亏空也能一日?日?补起来,贺玉舟不怕这个,却怕旁的事。

“圆圆,我想,单独与你?说会儿话……”贺玉舟攥紧拳,心里隐隐有预感,卫疏星定会答应他。

如他所?愿,女郎轻轻地?点头,从她唇舌间吐出的“嗯”,比世间任何乐曲都动?听。

屋里只剩一对曾经的夫妻,目光相连,永不分开似的,所?有的情?意,都在这场沉默的对视里了。

酝酿了好一会儿措辞,贺玉舟才支支吾吾道:“圆圆,我睡着的时候,听见、听见有人想娶……”

“啊!”卫疏星尖叫道,“你?昏迷还能听见声音!”

老天娘,这段时日?以来,她趴在贺玉舟耳根说了多少悄悄话呀!都真让他听全了不成!

“我听见了很多,”贺玉舟顿了顿,“只是大部分都不真切,模模糊糊的。”

卫疏星的心跳平复了些,长呼一口气,笑嘻嘻道:“是呀,是有人想娶我来着。他是我的老乡,姓陈,人长得可俊了……”

眼见着贺玉舟眸中溢出浓重的失落,卫疏星赶紧摆了摆手:“但是和静川哥哥比,他差得可远了!”

“是吗?t?”贺玉舟垂眸,忍着酸痛抚了抚自己面?颊,“这张脸如今的样子,不比别人差吗?”

他不是没照过镜子,坠崖前他痩得几乎脱相,两颊凹陷、皮肤枯黄,拿什么与别人比呢?

卫疏星抓住他手腕,杏眸瞪得圆溜溜的:“我不许你?怀疑自己!怀疑你?自己,就是怀疑我,我说你?好看,就是好看!”

贺玉舟一怔,笑意缓缓在脸上漾开:“谢谢你?,圆圆。”

“你?不必谢我的,静川哥哥,我记得你?好看的样子就够了。你?这么年轻,慢慢养回去就是了。”蹭蹭两下,卫疏星蹬掉鞋子,娴熟地?又往被窝钻,“我要和你?睡一起!”

是,慢慢养回去就是了,话虽如此?,贺玉舟却不能不畏惧,皮囊能慢慢恢复,人心也能慢慢捂热吗?

他瞥一眼身侧浅笑嫣然的女郎,还未思索出答案,便惊愕道:“圆圆,你?怎么……和我躺一张床来了!”

卫疏星不明所?以,眨巴着眼瞪他。

“你?是我……我妹妹啊。”贺玉舟闭上眼,一字字往外蹦。

他有时会忘记和离的事,总以为自己和卫疏星还是夫妻,有时却又记得无比清楚,这是他妹妹,不可以冒犯不可以亲近,得保持合适的距离。

卫疏星的脸黑下来,她总不能锤贺玉舟,便气冲冲拍床:“你?真是呆瓜!大呆瓜!”

大小姐撒完气,怒气冲天地?将鞋往脚上一踩,一溜烟跑不见了。

“圆圆!”贺玉舟本能地?想追,奈何骨折未愈,连起身都困难,更不提追一个四肢健全?的人了。

耳边渐渐没了卫疏星的脚步,贺玉舟不可抑制地?焦虑起来,他不知?如何与卫疏星相处了,是该把她当妹妹,还是……

腊月的风极冷,贺玉舟忽然发觉,自己心里叫嚣的声音,与从前不同了。

若在从前,那声音是势必叫他把持住分寸,只将卫疏星当作妹妹看待的,大抵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的缘故,今日?那声音却火急火燎地?催促他,叫他……追上去。

*

客厅里,陈公子一直没有走。

他明知?卫府发生了不得了的事,却仍赖在这儿,惹得钟尧也不好明目张胆下逐客令,真是个稀奇人。

钟尧命人将茶叶换了一遍,腹诽道圆圆大概是看不上陈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