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疏星的第一反应当然是哭,并且要?扯起喉咙喊道:“我摔倒了?!”
先冲床上的贺玉舟喊,以为?此人必如往昔,会来哄自己,一语喊完,卫疏星才后知后觉,他?已昏迷了?快一个月了?,半点儿苏醒的迹象都?没?有?。
……他怎会来哄自己呢?她真?是多思了?。
是屋外的侍女们听见?动静,争先恐后地涌进屋,将卫疏星搀扶起身,替她拂去裙摆上的灰尘:“小姐无恙吧?摔着哪儿没?有??”
卫疏星摇了?摇头,原本星星点点的眼泪,在瞥见双眸紧阖的贺玉舟时未能忍住,变作豆大的水滴,连连续续坠下来:“我无恙,你们都出去吧。”
侍女们才走,卫疏星便指着男人的鼻尖,边哭边骂:“你都?不?知道哄我,就只知道睡,睡一辈子?算了?!”
她这辈子?都?忘不?了?在悬崖下发现贺玉舟时,他?是什么模样了?,气息微弱到难以察觉,一身的血,发冠散落,吓得她走不?了?路。
卫疏星哭累了?,便抱着腿坐在地上,头颅埋进膝盖间,渐渐有?了?困意?。
许久过去,她感觉有?人拍了?拍自己肩膀,心中一惊,抬头时却只看见?钟尧的脸:“哥哥?”
“丫鬟们说你摔了?一跤,好像还在哭鼻子??”钟尧耐心地替妹妹拭泪,“姨母回京了?,姨姥姥在崔州,你有?什么心事,和哥哥说。”
这一个月发生了?太多事,两名魏王的余党被押送回京,瘟疫结束后,卫淳和太医们也离开了?玉陵。
贺氏两兄弟的事传回贺府,贺意?嵘闻讯后惊骇万分,继而沉默久久,次日便乘船南下,如今就在玉陵住着。她问过贺琼的后事,得知贺琼身为?逆贼,尸身被抛进乱葬岗,倒是不?置一词。
卫疏星缩成一团,含糊不?清道:“哥哥,万一贺玉舟再也醒不?过来了?……我怎么办,我怎么办啊?”
为?她坠崖、为?她弄得一身伤的人就躺在这里,她却无能为?力,就连她说的话?、念的话?本,贺玉舟都?未必能听见?。
钟尧垂眸,将妹妹搂进怀里来:“哥哥知道你害怕、愧疚,可是……这不?怨你啊。圆圆,他?吉人自有?天相,一定就快醒了?,你相信我,好吗?”
兄妹俩靠在一起,体?温缓慢地流动传递,直至卫疏星的哭声消失了?,钟尧才稍微放松了?心神:“晚饭快好了?,我们走吧。今晚你早点儿睡,明日家里还有?客人。”
“客人?”
“就是崔州陈家的公子?,家里开镖局的。你及笄那年,他?家是头一个上门提亲的。”
卫疏星恍然大悟:“我记得,我记得!”
见?她的情?绪慢慢涨起来,钟尧便引导她多想一想开心的事:“你还躲在屏风后头,偷宅邸的偷夸他?长得俊,这事儿记得吗?”
“他?长得是俊,”卫疏星深以为?然,点头道,“在崔州年轻的郎君里,算是翘楚了?……”
兄妹俩并肩离开,谁都?未曾注意?,贺玉舟的指尖极轻极轻地,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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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卫疏星轮休,她是宅邸的主人,是要?迎候崔州来的客人的。
陈公子?比卫疏星年长三四岁,数年来容貌不?改,只可惜肤色黑了?点儿,不?够白。
与他?闲聊了?两盏茶后,卫疏星便没?了?兴致,将烂摊子?扔给钟尧,自己寻了?个借口,说不?舒服,要?回房休息。
谁还能忤逆小卫大人啊?她母亲才升为?太医令,是太医院之首,她自己则是朝廷追捕反贼的功臣,有?黄金万两之赏,皇帝赞扬了?她的勇敢机智,更何况这宅子?本就姓卫,谁都?说不?得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