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简单洗了把脸,便顶着黑眼圈去给母亲请安。
与卫疏星和离的?事,该让家人知道。
见到贺意嵘,贺玉舟唤了声母亲,没有拐弯抹角:“我将和离书签好,交给圆圆了。”
贺意嵘一震,半晌才答话:“是你?主动签的?字?”
“嗯。”贺玉舟垂下凤眸,“圆圆早晚都要与我和离,早一些也?好。”
贺意嵘敲了敲桌沿,沉思许久:“罢了,总归是你?们年?轻人的?事,你?自己做决定就好。只是你?好像无精打采的?,衣裳也?还是昨日的?玉舟,你?这是一夜未眠啊。”
“娘,我不是个好丈夫。”贺玉舟咬唇,答非所问,“我很后悔。”
“再后悔也?晚了,你?该明白行棋无悔,做人亦是一样的?道理。”贺意嵘留了儿子在雪斋用早饭,还命人送一盅皮蛋瘦肉粥到枫榭去,给贺玉心尝尝。
听见姐姐的?名字,贺玉舟嘴唇翕动,到底未问出声来。
他心里有恨,有怨,却?无法把怨恨化为实?际的?行动,难道要他冲上去给姐姐一剑吗?难道他不吃绝育药,就能留住卫疏星吗?
“玉舟,吃完饭你?且不要走,我请了大夫,再替你?看看身子。”贺意嵘给儿子夹了一筷小菜,“琼儿又逃了,也?罢,不管他。”
她提了两件事,贺玉舟都不应答,从头到尾都是沉默,直至大夫登门,要望闻问切地诊病了,他才舍得说?话。
新大夫诊治的?结果并不新,仍是说?治不好,贺玉舟便也?庆幸自己签了和离书有多么?正?确。
也?许这是他在与卫疏星的?婚姻里,做过唯一一件正?确的?事。
*
卫府西院,卫疏星还没有醒。
今日来叫她起床的?人是锦绣,锦绣推搡着她的?肩背,大声叫嚷:“小姐,起床啦,老太太要来打你?屁股了!”
“哎呀,打死我算了!”卫疏星困得厉害,什么?话都敢乱说?,她翻了个身,脑袋埋进枕头底下,“真讨厌,不要吵我睡觉。”
锦绣愣了下,气得脸通红,叉着腰跺脚:“好好好,小姐讨厌我,我也?讨厌小姐!”
卫疏星为她的?话惊醒了,抬头茫然地张望一圈,却?看见锦绣已?经气冲冲地往外走,遂大叫一声,光着脚下地追人:“锦绣姐姐,不要走!”
锦绣和她闹起来,又是捏她小肚子上的?肉,又是挠她的?痒痒:“我就是生?气,除非小姐给我买西瓜吃。”
“饶了我吧锦绣,好痒!”卫疏星躲闪不及,小肚子挨了好几下挠,落得咯咯笑个不停,眼睛眯成了缝,“买,买最大最甜的?西瓜!”
两个姑娘闹了一阵,便什么?事都没有了。
其实?卫疏星每日醒来后要走的?流程都一样,洗漱、挑衣裳,穿上轻便的?衣裳打太极拳,喝药、用饭,再换另一套衣裳。
因到了酷暑,一系列事情?做下来,身上难免出汗,她便还要再擦一擦汗。
而后若药园子有排班,就去药园,反之则听杨师傅讲课。
今日,卫疏星将昨晚匆匆做的?功课往上一递,杨师傅便开始吹胡子瞪眼了,既说?她字写得不用心,又说?文章语句不通,简直就没有一处看得过去的?。
她鹌鹑似的?低着头,看似认真听训,实?则左耳进右耳出,两只手在课桌下欢腾地做小动作。
临近中?午,杨师傅拿着她的?作业找卫荃告状,管家则来告知小姐,说?和贺家的?酒席订好了,就在今晚的?望江楼中?。
卫疏星瞳孔一颤,她忙了半日,心没有一刻是空闲的?,居然直至此刻才后知后觉,自己与贺玉舟已?经不是夫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