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泠惊的恍惚了半刻才回过神来,方才落在地上的那颗头颅她熟悉极了,是东武帝的,还有他旁边年那几颗血液已经凝固了的,她同样熟悉。
东昭的皇储与皇帝皆死在他剑下,偌大的黄金殿中此刻仅剩他一人,半晌执剑的人缓步向前,至王位前停下。
他背对这她,她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半晌听到那人喃喃自语,“是他们先食言的,我最后想要的也失去了。你不会怪我的,对吗?”
她还来不及分辨他话中之意,便见他旋袍落座在王位之上。“陛下殡天,皇子年幼,我待以监国。”
殿门口立着的两个重甲之臣金殿,抱拳单膝跪于殿中。
“明日,出征。”王位上的人再次开口。
沈泠心中惊骇,眼前的一切太过于惊世骇俗,疑点重重,她心中闷着口气怎么都呼不出来。
“殿下,殿下?”
她猛地睁开眼睛,瞧见的是粟玉的脸,一口气终于重重吐出。
“殿下,被褥掩住口鼻了,感觉怎么样了?瞧您脸都憋的……”
“去叫温行来。”沈泠打断她。
“殿下……”
“去叫他过来!”沈泠近乎喊道。
她不是第一次做这样关于前世的梦,她看到的一切应是前世她不知道却发生的事。温行叛变了,他几乎杀尽了东昭的皇室血脉,只在宗室里随意拉出个幼童,便扯着这个幌子去让两国交战,去复他自己的私仇。
战马上,他手里捏着的那张舆图,她上一次入梦时就见过,他复仇的心思果然是从一开始就埋下的,他入东昭后所做的那一切想必都是为了复仇吧,为了杀回西晋,用东昭的权势为自己讨公道。
前世今生的温行都是温行,他的仇没变,他所走的路也没变,唯一变的就是他‘效忠’的人从沈栋变成了她。
她一直没问出口的话,今日无论如何都要问个清楚。
她沉默了许久,温行也立在她面前没有出声,他昨夜也没睡好吧?眼下淤青了一片。
话在口中翻了几翻,出口时,还是改回了原来的称呼,“阿行,你可有想过复仇?”
“自然,无一日忘记,殿下放心,殿下的仇就是我的仇。”他不假思索。
沈泠一顿,缓了缓道:“嗯,待我复仇之后,你的仇也……”她话未说完,但未尽之意尽在不言中。
她是在试他,是他是不是有复仇之心,从前她都以为他是摒弃了过去,如今梦中的一切让她不那么确定了。
“好,我的仇自然也是要报的,不过,此时殿下不必操心。”
他的话落,沈泠心中多年的谋划应声而碎。他果然入梦中一样,是想要复仇的。如此,那此前所计划的就都要改变了。
这一世,他为了更好的复仇,会不会想前世对沈栋那样把她杀掉呢?若他真有这份心,那他的计划究竟是什么呢?等事成之后将她杀掉,独揽大权,让整个东昭都为他所用吗?
沈泠止不住的发颤,她极力稳住自己,她不能露出破绽,至少在这样的温行面前不能。
可若是真如她想的那般,那他吃下的毒药又算什么呢?解药都握在她手中,他真的反了她,不怕来不及制药毒发身亡吗?
想到这里她不禁又冒出一身冷汗,年后新制成的一整年的解药,前些日她都一并给了他。因为择驸马一事,她心中有愧,甚至差点将制药权交还与他。若给了他这些那当真是放虎归山了。
可无论如何想,她都不能再留他在东昭的朝堂了,规避前世结局的唯一办法,便是将他驱逐出权力的中心。
杀了他,她做不到。只要他离她的朝堂远远的,离她远远的,妨碍不到她就行。无论怎样,她还是不想要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