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清念闲来无事,便掀开炕桌上摆着的方匣,虚张声势地哼道:

“你们着人去办就是了。他若敢说半个‘不’字,以后就别指望本宫的孩儿会叫他一声‘爹爹’。”

周玹方从外头掀帘进来,一耳朵听见这话,赶忙纳罕问道:

“朕又哪里惹着娘娘了?”

背地里耍威风被正主撞见,常清念顿时难为情起来,不由遮着脸儿轻咳一声。

锦音和承琴闻声,顿时朝常清念挤眉弄眼。见常清念柳眉倒竖,连忙憋笑退了下去。

明明软榻上有的是地方,周玹偏要和常清念挤在一处。

温热掌心贴着女子小腹,周玹如往常般同孩儿打过招呼,顿觉浑身都熨帖起来。

在永乐宫里坐着,可比瞧见朝堂上那群老不修欢畅多了。

待殿中宫女悉数退下,没人瞧见她自打嘴巴,常清念这才软身靠进周玹怀里,低声说了说处置后宫之事。

周玹听罢,连忙满口答应,又轻笑揶揄道:

“朕哪敢忤逆皇后娘娘?不然日后孩儿生下来,不认朕做爹可怎么办?”

常清念被调笑得发恼,顿时嗔瞪周玹。

将周玹掌心从自己腹前挪走,常清念扭身用薄被盖住,不给周玹再摸。

忽然被从宝贝窝儿里赶出来,周玹虚握了下掌心,不禁摇首暗叹:

“念念,你近来也忒横了。”

常清念耳尖微动,不禁默默垂眼,她也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德行。

她佛口蛇心,自厌自毁,手上沾的鲜血,足以染红这永乐宫中盛放的朵朵金桂。

若不是周玹倾尽心血地爱护她,她哪能像如今这般自觉矜贵,同周玹耍脾气?

心里觉得有些对不住周玹,常清念轻轻掀开薄被一角,虽碍着脸面没作声,动作却是暗示周玹伸进来接着摸罢。

周玹故意念秧儿,就是等着常清念心软。

一察觉到常清念的小动作,周玹立马将掌心重新贴了上去,低笑哄道:

“朕方才只是说些顽笑话。”

正当常清念脸色稍缓时,却听周玹慢悠悠地说道:

“毕竟何止是近来?念念一向都跟朕窝里横。”

见常清念被这句“窝里横”说得又羞又恼,欲要发作似的,周玹忙将目光往炕桌上一扫,率先岔开话头道:

“念念又将这些拿出来瞧?”

方匣子里是周玹曾经送常清念的东西,大多是些精致小巧的玩意儿。常清念觉着喜欢的,便都收在这里。

睨见那个用银镶补过的白玉扇坠,周玹前几日已知晓这是怎么来的,便讨好哄道:

“这扇坠子便舍了罢,哪有定情信物是碎过的?朕明日再送个更好的给念念。”

常清念却合上匣子,发出清脆一声响,偏头娇嗔道:

“妾身就要留着这个。”

“这些都是陛下惹妾身的罪证,妾身要留一辈子,日后还要带去皇陵里。”

周玹听罢啼笑皆非,连忙应声道:

“是是是,下辈子娘娘再拿它来寻朕,朕一定好生向娘娘赔罪。”

说笑间忽而又想起一事,周玹揽着常清念肩膀,轻声告知道:

“今岁年底,许是要将皇后棺椁葬入地宫。你还怀着身子,也不必跟着操劳,到时便交由华阳去办罢。”

因着当初慕山陵寝并未建成,皇后梓宫便一直停在陵外庄子里,尚未葬入帝陵。

常清念也曾预料到帝后合葬之事,常清婉乃周玹发妻,这是不争的事实。尽管周玹并不喜欢她,但她必然是要与周玹同穴共眠的。

多想无益,常清念只好安慰自己人死神灭,管他身后事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