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周玹垂首压在常清念颈侧,像是猛兽叼住猎物,声音中透着难以遏制的急促:

“弑亲的感觉,很是痛快淋漓罢?”

见周玹再不迁就她,执意挑明质问皇后之死,常清念连忙闭紧杏眸,侧身试图逃避。

周玹却伸臂捞回细柳腰,强迫常清念睁眼看着,呵笑道:

“装什么落了毛的凤凰?朕看你是得胜的猫儿欢似虎。”

“没有……妾身没有……”

常清念呜咽着否认,字句破碎不堪,心怀无涯之戚。

从未见过周玹如此凶狠,她是不是真的玩火自焚了?

“你拿朕当周澈哄呢?”

见常清念眼中水雾迷离,周玹纵情过几遭,此刻终于还是和风细雨了些许,口中却仍不饶人:

“把朕攥在手心里利用,戏耍得团团转,觉着很有趣儿?”

常清念此刻已应不得声,只觉自己像一叶扁舟,在滔天潮海中翻滚。一个大浪打来,便要将她掀翻了去。

一双藕臂攀附在周玹肩上,常清念神情恍惚地摇头,断断续续地抽搭,不成个调子。

“又要讨饶?怎地不叫姐夫了?”

周玹低低哼笑,忽而俯身,在她耳边轻吐道:

“嗯?小姨。”

从前常清念总爱以此要挟他,如今时移世易,愧不敢言之人,也该换换了。

常清念闻声,顿觉自己死到临头,浑身难以自抑地颤栗,心中彻底崩溃。

周玹从前对她有愧,是从不敢唤她“小姨”的。

常清念不知自己究竟哪里露出破绽,让周玹发现金风露的秘密。她只知道,一切都完了。周玹不再对她心怀愧疚,便不会再任她放肆。

周玹讨够旧债,便一定会处死她的。

常清念心中又是不甘又是不舍,忍不住埋去衾被里垂泣,然而由不得她继续胡思乱想,周玹已将她拖入下一轮浪潮当中。

尖峰滴入翠岚纱,流莺飞上小桃花。

嫣然半寸撩人处,一炷龙涎,满瓯春露。

金风露的药性究竟是何时消退,常清念浑然不知。只觉昨夜服下那盏茶水之人不是她,而该是周玹才对。

天光乍破,常清念仍陷在混沌梦境里,如同溺水之人抓着一根浮木,飘飘荡荡,根本分辨不出虚实。

周玹离她很远很远,正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她。眉目俊朗如旧,却透着彻骨寒意。

内侍手捧银盘上前,上面摆着匕首、毒酒与白绫。

周玹神情淡漠疏离,命她挑一个自尽。

与其备受折磨,不如一刀捅穿心肺,来得决然痛快。

“妾身选匕首……”

常清念侧伏在软枕上,眼眸紧闭,口中不住喃喃自语。

周玹正立在榻前换朝服,一夜缠绵过后,神色已然缓和不少。

只劝自己从前全是利用也无妨,只要他还是大权在握的帝王,常清念就会永远留在他身边。只要她的心不是铁石做的,便总有能焐化的一日。

听得常清念呓语,周玹不由落座在榻边,俯身询问道:

“选什么?”

低沉声音蓦然在耳畔响起,与梦境重叠交织。

“匕首。”

常清念轻颤着重复,心底恐惧尽数覆压上来,声音细若蚊蝇。

选匕首?

周玹动作一顿,衮袍衣袖垂落,遮覆在常清念腰际。

听出常清念这是在求死,周玹脸色顿时又冷沉下来,原本消散的阴霾再次笼罩。

这女子惯会同他逢场作戏,如今竟再也演不下去,连留都不肯留了吗?

周玹恨得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