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门突然被敲响,林建军头都没抬,随口说了声,“进来。”
勤务兵小孙走了进来,“团长,你家人来了,正在哨岗外等候。”
林建军抬起头,方正的脸上有些错愕,他在城里工作这么多年,家里人从来没来过。
“谁来了?”他下意识地问。
“您妻子和孩子。已经做了登记。”
林建军夹起眉心,粗声道:“知道了。”
钢笔悬停了好一会儿,林建军又继续下笔,一行字写得凌乱不少。
哨岗外边,母子几个或蹲或站,等了快两个小时了。哨岗室的战士都已经交接了一班,时不时地好奇打量他们一眼。这母子几人,一看就是从乡下来的,这还是林团长的亲属第一次探亲呢,只不过为什么林团长迟迟不出现?
小栓已经越等越气了,好几次拉着夏美玲要走,半大小伙嚷嚷,“他都懒得见我们,娘,咱们走!上哪找不到一碗饭吃?”
夏美玲每次都安抚住小栓,开什么玩笑,管生不管养?上辈子林建军隐身了一辈子,几个孩子他几乎没负过责任,这辈子怎么可能还让他这样逍遥舒心?
跟他撇清关系,从此孩子跟他没关系?不,不可能让他这样便宜,林建军巴不得自己未婚未育,好放心大胆地追求丁艳梅。他现在是团级干部,敢抛弃糟糠之妻,他就要背大处分,晋升无望,所以上辈子林建军一直熬到退休,才回家跟她摊牌离婚。
夏美玲不稀罕林建军老婆的位置,但是她的孩子该得到的,一点也不能少!
一辆军用吉普从远处开来,路过岗哨时慢慢停了下来。
后排车窗缓缓摇下,先露出大檐帽,接着是一双威严深沉的眼睛。等车窗完全落下,映入眼帘的又是一张朴实的脸。
岗哨战士纷纷朝他敬礼,他还礼之后才问,“怎么回事?”
确实,夏美玲母子几个大包小包地等在大门旁边,很引人注目,连这个大领导模样的都过问起来了。
岗哨又啪的敬礼,“报告师长!这几位是林建军林团长的家属,正在等候林团长来接人!”
夏美玲惊讶地看向车上这个人,看着四十来岁,原来是师长,那就是林建军的上司了。
“等了多久了?”领导问。
岗亭里的战士怔了下,他是交班过来的,并不知道这几人什么时候来的。
夏美玲就插了话,“领导,我们等了两个多小时了。”
那领导深深地皱起了眉,或许平素就是个严肃的人,一皱眉心就明晃晃地一个川字,他没再多说,轻声朝驾驶员战士吩咐了一声,吉普就一溜烟跑了。
看着远去的车,回过神来的小栓愤然道:“这肯定是爹的领导,咱们应该找他告状的,这下没机会了!”
香桃被那领导一身气势吓得不轻,躲在了夏美玲身后,脸色有些发白。
夏美玲也有些后悔,应该拉着这个领导告一状,他们已经等了两个多小时了,说不定林建军故意躲起来了。
她看向一脸菜色的英子,决定不这么干耗下去了,英子吃了那药丸,好不容易有了些效果,可别在这累坏了,不如今天先去找个招待所住下。
正打算带着孩子们先走,一个出现在柏油马路尽头的绿色身影引起了她的注意。隔得老远,脸都看不清,但她一眼就认出来,那是林建军,对方化成灰她都认得。
果然,等那人影走近,五官清晰起来,正是林建军,只是他看起来并没有与亲人久别重逢的喜悦,反而黑着脸,眉心能夹死蚊子。
大栓也看到了,高兴地指着林建军的方向说道:“爹来了!”
大栓和英子对视一眼,彼此也都露出了喜色,小栓沉着脸不说话,只是死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