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时,凌昔璟一直注视着叶甫逸的双眼。那双好看的眼睛依然只是淡淡的,看不出情绪。

“好的,先生。”叶甫逸回答。

凌昔璟盯着他看了几秒,转身在身后的沙发上坐下。

“去洗澡。”凌昔璟指了指墙上暗门不起眼的轮廓,用命令的语气说道,“出来的时候不用穿衣服。”

叶甫逸乖顺地点头,转身之前,他想起了什么,将手中一直拿着的协议放在凌昔璟面前的桌上。

“这是WK通用的协议。”他说,“有任何缺漏您都可以加上。”

称得上是公事公办的态度,仿佛拿在他手里的不是带有情色意味的主奴协议,而是一份再普通不过的工作报告。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的羞耻或是不自然的神情,将协议放下后便转身进了浴室。

浴室中,叶甫逸一件件脱下自己的鞋袜衣裤,他熟练地将它们叠放整齐,弯腰摆放在墙边的置物架上。

他当然不是第一次做这些。往常为了不让客人久等,他总是以最快的速度将身体清洗完毕。

这一次本也不应例外,可在他放好衣服起身时,眼角的余光却不经意瞥到了镜中的自己。

赤裸着的身体清瘦纤细,叶甫逸站在镜前,看着镜中这具熟悉的躯体上遍布着的刺眼疤痕,他垂下眼,第一次觉得不安起来。

身上的伤痕大多已经淡得看不出印记,但仍有一些最初伤得太深的,哪怕过去了这么多年,还是不可避免地留下了丑陋的疤痕。

那些伤疤大多细小,类似于烫伤或是皮肤被割裂后又愈合所留下的,虽不至于密密麻麻的一大片,但依然遍布于他身体的各处小臂,后背,腰侧,臀部,甚至大腿内侧都能隐约看到一些痕迹,比正常的肤色略深一些,呈现出浅浅的棕色。

偏过头去不愿再看镜中的自己,叶甫逸用力抿紧苍白的双唇。

对方会嫌弃他的身体吗?

明明曾接过不少的客人,可唯独这一次,叶甫逸莫名开始惶然起来。

事实上,他能想起的关于这些伤疤的记忆并没有多少。

他能记起的就是从他很小的时候开始,母亲便总带着不同的男人回到家中。

某一天下午放学回家的时候,他听到母亲紧锁的房门内像往常一样,传来女人娇媚的呻吟和男人粗沉的低喘。

早已习惯了家中这样的声响,他本想如往日里一样,低着头装作什么都没有听见,快步跑回自己的房间,却在进屋的前一刻,正好撞见了男人从母亲的房里出来。

他记得男人见到他时,眼中一瞬间流露出的惊艳,随后便用一种看玩物的下流眼神,将他从头到脚地细细打量了一番。

男人低声在母亲的耳边说了什么,母亲大声笑着点了头,随后男人便嬉笑着朝他走来。

夕阳西下,他拼了命地用力试图将幼小的身子挤进房间的角落,戒备地看着倾斜的阳光下朝他缓步靠近的男人,直到眼前的最后一丝光亮被那个魁梧的身体彻底遮蔽,一点点在他眼前消失。

那一日明明是夏天,他却觉得冷得刺骨。

他的记忆到这里戛然而止,能回忆起的下一幕便是站在不断落下的水流中,发了狠一般搓洗自己满是伤痕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