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登楼点灯,第三十层的对手,是仲容。”虞辞顿了顿,又问道,“打得过么?”

第三十层。

不是一个轻而易举的层数,当年神农岐在万仙来朝大会上造反时,也只闹到了三十层。

暮兮晚本以为,袁涣轩会将仲容安排在第三十三层,可如今,在第三十三恭候她的,另有其人。

她咬了一下唇,迟疑道:“以前在方外宫时打不过,如今……不好说。”

楚扶昀抬眸,扫了她一眼。

暮兮晚叹气:“我以前跟他关系不算太差啦……他那个人不仅有点儿迂腐,还有点儿愚忠,我想赢他,只怕得额外多备几张特别的符箓与法宝。”

虞辞道:“你有准备么?”

暮兮晚摇头:“缺几样材料,我恐怕得亲自去城中买。”

虞辞笑道:“那就不着急了,万仙来朝大会还长着呢,你可以休息些日子,半灯城的花灯是天下一绝,可别错过了。”

暮兮晚笑着答了一个“好”字。

她很喜欢,很喜欢看每年的灯会,无论哪儿的灯会都很喜欢,以前在方外宫时,老师常常给她扎花灯,也会陪她制作烟火,然后师徒二人坐在方外宫最高的仙宫殿顶上毫无顾忌的看人间灯会。

老师很好,她从来没遇见过那么好的人。

看着花灯,就时常会想起老师来。

后来老师亡故,她孤零零一个人提着灯,再也不知道和谁一起看了。

“方才的比试我赢了,所以我要提要求。”

被虞辞这一提,暮兮晚勾起了心事,她转眸望着身边站在一树桂下的楚扶昀,桂花好看,树下的人也好看。

“你后日陪我去看灯会,成么?”

“我要你亲自扎的灯。”她又补了一个要求。

暮兮晚永远都忘不了在白洲度过第一个酬神年节她将自己关起来,独自一人坐在阴暗的房间里,笨手笨脚地想要比着老师的手艺扎花灯,可总是学不像。

扎着扎着,竹签戳破了手指。

她蓦地,就落了一滴泪。

也是在那个年节里。

楚扶昀推开了她自己关上的房门,提着一盏花灯出现在她身边。

夜色实在太好,寂寥无声又醉人。

楚扶昀看着今晚练武练的满头大汗的她,眸光一寂,准许了:“我亲自扎。”

暮兮晚眼睛很亮,唇角也笑开了。

不得不承认,在最初嫁到白洲时,她确实很讨厌楚扶昀,不仅反感他,还有点儿怕他。

对他态度的转变,也是从那第一个年节后慢慢开始的。

因为楚扶昀扎的花灯,几乎和老师一模一样。

老师的手很巧,她从没有见过那么灵巧的双手,扎花灯编绳结,样样得心应手,就连做饭也好吃极了,可惜老师只会在她受伤生病时才亲自下厨,让她满心惦念了很久。

楚扶昀的手艺,不知为何和老师很像。

……

三日后,傍晚天气。

世人常说“人约黄昏后”还是有几分道理的,昼夜交接的那一刻,半灯城千万盏花灯亮起,仿佛一抹抹云彩亮了。

整座城彩雾飘飘,公子王侯着棋饮茶,文人墨客谈笑讴歌,一位身着霞衣罗裙的可爱姑娘提着个绣球花灯,脚步轻快的陶醉在这万丈红尘中。

她不是第一次和楚扶昀出来赏灯。

除去她身死的十二年。

她去了白洲后,是每年都会与他一起赏灯。

楚扶昀性子一向太冷,哪怕走进红尘了也热闹不起来。暮兮晚刚开始很遗憾他不像老师那样慈和,但也勉强习惯了,再后来胆子大了,就将他当成“工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