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见魏敏没声了,奇怪地低下头,就见她跪在脚边红着眼睛,眼泪一颗一颗往下落,无声哭泣。
他一下子站起来:“怎么还哭了呢?”
“起来,你先起来。”弘历抓住她的胳膊,用力将她往上提,扶她坐到对面去,耐心地跟她讲道理,“你说的话朕并非不明白,只是圣旨并非儿戏,朕既下了旨,就断无更改的道理。况且这半年,惇妃再没苛待过下面的奴才,想必是受了教训,她毕竟是十公主的生母,朕总要给她一个机会。”
他思索着:“这样吧,那个死掉的宫女,朕吩咐内务府多给她父母一些优待,也算是成全了她的孝道,你看如何?”
魏敏不说话,只是一味地红着眼睛掉眼泪。
弘历深吸一口气,他是真想发火,但是奈何发不出来,看着魏敏难受的模样,他的内心仿佛也是同等的难受。
仿佛她和他的心是长在一块儿的,她的难过会毫无阻碍地传递过来,变成他的难过。
这让他难受、烦躁的同时又感到惊奇,和一点点无所适从。
最后他放沉了语气,命令她:“皇贵妃,你要懂事一点。”
魏敏终于停止了流泪,说:“臣妾明白圣旨的严肃性,哭泣并非任性逼迫皇上朝令夕改,只是一想到臣妾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无法改变,心里就觉得很难过。”
她说到最后,再次呜咽出声。
弘历不由得抱住她,让她靠在他肩膀尽情哭泣。
他温柔地抚摸她的脊背,语气柔和却不容置疑:“你是钻了牛角尖了,回去好好想一想,想一想便明白了。”
魏敏哭了一会儿,从他怀里退出来:“臣妾失仪,请皇上恕罪。”
弘历抹掉她的眼泪,叫来李玉,要他好好地将皇贵妃送回去。
魏敏蹲安告退。
出了殿门,云裳在门口扶住她的手臂,眼神问她成功了没有,却不料她的身子突然软下去,重重地压在她身上。
云裳脸色一变,连忙提劲儿,将皇贵妃扶稳了。
宫中妃嫔的心腹大宫女通常都是由干粗活杂活的末等宫女升上来的,因此都很有一把子力气,云裳心知事情多半不顺利,却也不敢多言,稳稳当当地扶住皇贵妃,支撑住她的体面,将她扶进了轿子里。
待回到永寿宫,遣散闲杂人等,关起门来云裳替她更衣,才发现她的后背全是冷汗。
她眼含担忧:“主子……”
魏敏摆摆手:“先给我倒杯水来喝,要凉的。”
今天差点儿翻车,吓死她了。
魏敏猛喝一大杯凉水,舒服地吐出一口气,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下。
云裳再次询问:“主子,事情没办成吗?”
魏敏说:“不算办成了,也不算没办成。”
云裳表情困惑:“奴才不太明白。”
魏敏徐徐解释:“我已经说服
皇上,让皇上认同惇妃是一个天性残忍的人,一个对皇室声誉存在高风险的人,一个不值得宠爱与信任的人,但是圣旨已下,无从更改,所以惇妃还是惇妃。”
云裳愣怔片刻,恍然:“您的意思是……下一次,惇妃就不是惇妃了?”
魏敏颔首,低声道:“我们还要再等一个机会。”
她顿了顿,道:“你说,今天我向皇上请求黜落惇妃为嫔,会传到惇妃耳朵里吗?”
云裳眼睛蓦地亮了,积极道:“奴才找人去推波助澜一下?”
魏敏摇头:“不必多此一举。今天我跟皇上的谈话,多半有人解读成我输惇妃赢,要去惇妃那儿献殷勤,惇妃迟早会知道的。就算没人告诉她,以她的性子,重新嚣张跋扈起来也只是时间问题。既如此,我们就更要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