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气渐渐哽咽:“是朕对不住他…朕一时愤怒难当,对他严苛过甚…后来骑虎难下,难以转圜,不想竟葬送了他的下半生,落得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老年丧子,何其痛哉!”
魏敏的目光落在他的头发上,几缕白色的发丝藏于黑发间,被整整齐齐地编入辫子里,显得一片灰白。
他今年49岁了,再怎么克制己身擅于保养,也半只脚迈进了老年人的门槛。
魏敏心中的柔软一闪而逝,虚假地安慰他:“皇上,您是一位好阿玛,三阿哥也是一个好孩子,只是你们父子缘份浅薄。但无论如何,三阿哥心中都是念着您的,您心里也念着他,这就足够了。”
弘历疲惫地叹了口气:“兰芝走了、素薇走了、金氏苏氏也走了,朕的永璜、永琏、永璋都走了…一转眼,陪伴朕半辈子的人都不在了,只留朕一个人,孤零零的……”
魏敏温声道:“皇上不要这样说,皇后娘娘、愉妃姐姐、婉嫔姐姐都陪着您呢,臣妾也陪着您呢,后宫女子三千人,都愿意做您的知心人,您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弘历不置可否,回忆道:“朕记得,你是乾隆三年入宫的吧?”
魏敏弯唇浅笑:“是,那个时候臣妾只是嘉贵妃姐姐宫里的一个粗使宫女,初次见到皇上便吓了一跳,好大的排面,好生威风,后面跟了七八十个人呢。”
弘历从鼻子里嗤出一声:“人很多吗?凡朕出行,皆要有侍卫随行左右,再加上伺候的奴才,哦,后宫小厨房做出来的菜实在一般,朕吃不惯,就多带了几个厨子,看着人多了些。”
魏敏笑道:“皇上说得是,臣妾那时候刚刚进宫,犹如井底之蛙,见到皇上那么大的阵势吓得好长时间不敢抬头,每次皇上来便只盯着皇上的鞋子,比起皇上的脸倒先认识了皇上的脚。”
弘历一时无语,连心里的悲伤都淡去了。
魏敏感慨道:“臣妾家贫,过年时也只敢买一根镀金的簪子戴戴,后来入了宫,见到嘉姐姐满头珠翠,眼睛都看花了,还被教养姑姑斥责没有规矩。十几年过去了,没想到臣妾也有满头珠翠的一天。”
她眼中含笑看向他:“这些都是因为臣妾嫁给了皇上。因为皇上,臣妾真正做到了飞上枝头变凤凰,皇上的恩典,臣妾一辈子感激不尽。”
弘历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冲她招手。
魏敏下了炕榻,投入他的怀中。
弘历摸了摸她头上的金簪,又摸了摸她绝色的脸庞:“最近银子够花吗?”
魏敏道:“当然够花了,一万两银子呢,臣妾也没有什么东西要做,可以花很久。”
弘历:“没画油画了?”
魏敏:“在画,但画油画就是颜料贵一些,没有别的耗费银子的地方。”
弘历:“你那副《乾隆在伏案批阅》画得很好,朕将它留在了飞云轩,你再为朕画一副像吧。”
魏敏一口应下:“好啊,那这次臣妾想画个不同主题的。”
弘历十分纵容:“随你。”
两个人静静地拥抱了一会儿,弘历突然道:“令妃,你会一直陪着朕吗?”
魏敏道:“那可就难了,皇上是天子,天子万岁,臣妾只是一介普通凡女,再能活最多也就陪皇上百年左右,万岁,实在是太为难臣妾了。”
弘历微微低头,斜睨她。
魏敏狡黠地眨眨眼睛,再冲他抛个媚眼。
“促狭!”弘历掐住她的脸蛋肉,使劲拧了拧,突然笑了起来,越笑越开心。
他真情实意道:“你不用哄我,你是凡人,我难道不是凡人吗?天子万岁,不过是历史上帝王的痴心妄想罢了。世上根本没有神仙,所谓彭祖之流,并无半分实据。他们将欲望摆在脸上,宠信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