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过了小半年,崇庆皇太后终于出来说话了:“皇帝,额娘知道你心中哀痛不已,可是富察氏已去半载,你该振作起来了,前朝后宫全指望着你呐。”
“让额娘担心了,儿子受教。”
弘历陪母亲吃完晚饭,回到养心殿,敬事房的太监们捧着一托盘一托盘的绿头牌送到眼前。
“皇上,后宫诸位主子已在燕禧堂候着了,可要召人觐见?”
弘历看着一排排的绿头牌,忍不住感怀:“这还是朕登基之初,皇后立下的规矩。她说朕国事繁忙,想要替朕分忧,让朕少为后宫费心,便仿照前朝专门开辟了燕禧堂,让妃嫔们每日到燕禧堂听候召见,此举实在巧妙又方便,朕受用至今。”
李玉低声附和:“皇后娘娘至孝至贤,至诚至纯,实乃天下女子的楷模。”
弘历抬手,指尖拂过一块块绿头牌,在某一块上点了点:“就她吧。”
李玉看了一眼,立刻叫太监去燕
禧堂传旨。
“宣常在卫氏入内觐见”
过一会儿,卫凝香在太监的引导下走进殿内。
她穿着绣银线团花暗纹的素白色旗袍,梳着简单的小两把头,乍一看只是眉眼清秀,算不得容貌突出,却有一种越看越耐看的气质,小两把头上的粉白色玉兰花点缀着年轻的脸庞,为这种舒适恬淡的美丽增添了一抹动人的光彩。
弘历看着她的容颜,神情一阵恍惚。
卫凝香屈膝下蹲,柔顺垂首:“臣妾敬请皇上福安。”
“起来吧。”弘历看着她的眉眼,似乎在跟她说话,又似乎是在透过她跟另一个人说话,“你瘦了。”
卫凝香摸了摸脸,嗓音柔软:“臣妾在吃素。”
弘历眼中露出少许疑惑。
卫凝香低下头,声音也放得极低:“皇上恕罪,臣妾……忘不了皇后娘娘。”
弘历一刹那间全明白了。他看见她不施粉黛的脸庞,看见她不戴珠罪不着华服的装扮,带着一丝几不可见的哽咽:“若非要来见朕,你是不是连花也不肯戴?”
卫凝香笑了笑,眼睛里充满了怀念:“并非如此,臣妾觉得皇后娘娘会喜欢臣妾头上的花。”
弘历忍不住点头:“素薇在世时,朕常常看见她宫里的小丫头们戴花佩花,远远瞧过去,一派鲜活生动之意。”
他凝视着卫凝香,心里一片柔软:“你这样很好,素薇生前没有白疼你。”
卫凝香温声道:“皇后娘娘恩德,臣妾永世难忘。”
弘历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两人聊了一会儿富察皇后,聊她的美好,聊她对皇上的爱,聊她对世人的爱,极大地慰籍了弘历的思念。
不过弘历并没有叫人侍寝的意思,他觉得聊够了,就让卫凝香回去好好休息。
他自己则盘膝坐在炕榻上,拨动佛珠沉思良久,提笔书写下两列大字:前朝、后宫。
围绕着这两组关键词,他写下一个又一个名字,白皙修长的手指仿佛神明在摆布天下棋局,一个又一个渺小的人物就这样被轻描淡写地决定了一生的命运。
没有多久,皇上有旨,晓谕六宫。
晋娴贵妃为皇后,因尚在富察皇后的丧期内,先晋为皇贵妃,摄六宫事,丧期后再择吉日正式册封为皇后,并昭告天下。
晋嘉妃为嘉贵妃,令嫔为令妃,舒嫔为舒妃,陈贵人为婉嫔,卫常在为惠嫔,还有很多往上晋升一级的低位妃嫔,都是照样,丧期后再正式册封。
这一年下半年,内务府接连操办大选和小选,后宫多了许多年轻鲜活的新人,听说还有好些是江南那边送来的,个顶个的漂亮。
全国各地各级官员没有办法面见皇上,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