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珠连忙起身,小心翼翼地夺走她手上的花瓶,放到旁边的茶几上,扶着她往炕榻那边走。
嘉妃屁股坐上软垫,扶着矮桌哭,越哭越厉害,越哭越委屈:“凭什么呀?凭什么呀?凭什么呀!”
她右手握拳,狠狠地捶矮桌,发出巨大的响声,
矮桌几乎被锤散架:“我十五岁入潜邸,伺候他二十年,生了两个儿子,兢兢业业从未出过差错,世人要求女人做到的我全部做到了,我比皇后那个老妇差在哪里,他要如此对待我?”
金珠抽出帕子轻轻为她拭去眼泪,低声劝道:“主子,忍忍吧,谁叫她是皇后,您是嫔妃呢?”
嘉妃转头瞪她,眼白布满了血丝:“忍?我忍够了。”
她夺过金珠手里的帕子,胡乱在脸上擦了两下:“我渴了,去给我端杯茶来。”
金珠微微蹲身,转身离开。嘉妃看着她的背影远去,眼神深幽,心里的恶意疯长。
她近乎无声地喃喃自语:“我只能排第二等?那把第一等毁了,位置不就空出来了?”
另一边,长春宫,纯贵妃静静地坐在椅子里,久久不语。
夏荷看得心里直打鼓,鼓起勇气安慰道:“主子别生气。在奴才眼里,您才是第一等呢!后宫谁都比不过您,皇后也一样。”
纯贵妃无声冷笑:“你觉得有什么用?那要皇上觉得才行呢。”
她眼神幽幽:“是我命不好,托生在平民商人家里,不像皇后,有满蒙贵族的家世,先帝亲自指婚,多年不孕皇上也愿意等她,一生下儿子就可以做继承人。”
她眼角隐约闪烁着泪光:“我十五岁嫁给他,小心伺候他二十年,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到头却成了他嘴里的次品,我……我觉得我真像个笑话……”
看见纯贵妃的眼泪,夏荷慌了。
与纯贵妃柔弱婉约的外表不同,夏荷知道主子她心里其实是极为刚强坚韧的,只是皇上喜欢这样的女子,她才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装作温柔模样。
夏荷伺候了纯贵妃这么久,几乎没见她掉过眼泪。
连生孩子踏鬼门关,痛到极致了,也不见她哭过。
如今皇上不过三两句话,主子便泪流满面,可见纯主子她是真的伤了心。
夏荷手足无措间,纯贵妃已经整理好了情绪,抽出帕子将眼泪擦干净了。
“没关系。”她平静地说,“当初我入潜邸做格格,论家世背景,我的地位是格格们当中最低的,如今不也做到纯贵妃了?”
纯贵妃抬头,看向落在金色琉璃瓦上的夕阳,眼底燃烧着不甘的光芒:“路并没有消失,只是多了些阻碍,我要做的不过是遇山搬山,遇海填海罢了。”
许是觉得敲打已经足够,皇上再次回到圆明园时,将三个女人一起带了过去。
富察皇后过来问:“纯贵妃、嘉妃的安置好说,照旧住在镂月开云和天然图画罢了。但令嫔……她已经搬出永和宫,如今是依旧安排在天然图画,还是寻个什么别的地方?”
弘历想起令嫔热情火辣地躺在他怀里神神秘秘地说要给他一个惊喜的模样,心里有些期待,又有意将她和嘉妃分开:“让她住杏花春馆吧。”
富察皇后思索片刻,道:“杏花春馆能住的地方不多,春雨轩怡嫔已经住着了,也不好让令嫔住在偏殿,那就让她住在后面的翠微堂吧,虽然小些,但终究是一个院子。”
弘历想起翠微堂的规模,眉头微皱:“不妥,翠微堂就东北两座屋子,连太监的值房都没有,临时小憩可以,长久住着也太简陋了。”
他问道:“碧桐书院是谁在住着?”
富察皇后:“正殿是舒嫔,那儿房子多,还住了许多贵人、常在和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