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乐心中一凉,怕丁冒在病中说话不清楚,予翀拿他当了逃犯,急忙要冲进去。
侍卫拦住她,为难地说:“王爷不许人进屋。”
柳乐惊疑更甚:“你们究竟听他还是听我?”
正说着,予翀拉开门走出来,脸色十分阴郁,看见柳乐,他一下子定住,好像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柳乐顾不上注意予翀 ,探头往屋内看一眼,丁冒躺在床上,已经洗净了头脸,看上去不再是个叫花子模样,却是闭着眼不动。
“他病得很重,先请大夫瞧瞧吧。”予翀说。
柳乐心内焦急,但也不便再近前,只好等大夫诊治。
予翀也站在屋外等着,两个人都不发一言。过了一时,柳乐发觉予翀向屋子望一眼,又向她望一眼,好像激动不安似的,目光不住地转来转去,她虽没去看他,却隐隐感到他神情有些奇怪。
她想,他是不是又乱起疑心,不过为了上回的事,暂时隐忍不发。她心中无比烦闷同时也无比难过,更不愿此刻与他起争执。正想走开时,大夫出来了,战战兢兢道:“王爷恕罪,小人没,没办法。”
予翀挥挥手,转头吩咐人:“唤汤太医来。”
他转向柳乐说:“你放心,一定让人治好他。等他好了,就留在王府。我一直在找我一直想在书房里添个小厮,我问了他识字,以后就让他在书房。”
柳乐心中吃惊,又不想显出来。
“他能干得了。”她连忙说,“他是个好人,只是太可怜了。”
“我知道,你放心。”予翀再说一遍。
他凝视柳乐,温柔地说:“用了饭没有?快去吃点儿吧,我在这儿等着。或者把饭送来这里,你陪我一起吃可好?”
柳乐才想到他可能是藉此向自己道歉。但她实在没心情吃饭,只想自己一个人呆一会儿。
“我累了……”
“那你快去歇歇。”予翀忙说,“汤太医定有办法,等他看过我叫人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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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冒原无大病,只是长期在外风餐露宿,身体实在太虚,见到柳乐时,差不多真是只余最后一口气硬撑着。不过汤太医愿意试着医一医,过了两三日,便说他的性命肯定是保住了,新开了方子,又对饮食细细嘱咐了一番,说只要慢慢调养数月,身体便能恢复如初。
丁冒神智一清楚,发现自己躺在王府客房,怎么也待不住了,一个劲要下床。予翀便告诉他已留他在王府,等养好了病再安排他差事,又在书房院中另收拾出一间小屋给他住。小蝉小杏平日在书房本无太多事,见来了一个人,难免好奇,顺带着也帮忙瞧瞧,见他好些了便急忙去报给柳乐知道。
柳乐心中一直乱纷纷的,这时才定了些,又听说予翀吩咐了几人日夜不离看护丁冒,安排得非常妥善,无需她再插手,且这几日不便打扰病人,她便托小蝉悄悄带话给丁冒,让他只管安心养病,不急在一时,等他好些她再去探望。丁冒自然能明白这意思。
也是从这时起,柳乐避无可避。“大相公可能还活着。”听到丁冒的话时,她太为禹冲的遭遇震惊、难受,根本不可能为他还活着而高兴,然后,她有意忘掉了这句话,让它像一只鸟从她脑中掠了过去。
现在,她问自己:他还活着么?
若要仔细想,禹冲能活下来的可能很小,丁冒也承认他的猜测并不牢靠。可是,柳乐坚定地回答自己:“他还活着。”禹冲一定是还活在这世上,甚至不必去求证。至于他从未现身,一直不来找她,原因当然是明摆着他受了冤屈,而她嫁了王爷。
柳乐又一次猛然站起身:她该去告诉予翀,她要去告诉他。
可不知是什么,再一次地拽紧了她,让她止住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