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乐说:“两年并不长,留得青山在,后面的日子还多呢,万事都能等得。”
“你媳妇果然比你明白。”太皇太后喜得搂住柳乐,又向予翀说,“偏要揭你的短,还有什么怕你媳妇知道的?”
“皇祖母尽管说吧。”予翀无奈道。
“他就是这么个性子,”太皇太后转向柳乐,“其实现今想来,我真佩服他,是他们魏家的种,有一股子劲。他那一病起来,倒又变做幼儿了,什么都得重头来一遍,学着站,学着走,刚能走稳了,又要跑,又要跳,又要去骑马射箭,还不肯输给别人,个把月的工夫,全成了。看他如今的身子骨,哪里像是大病一场躺了两年的人?可是那时候谁能料到现在,我们怕他把自己又折腾出毛病,劝他不听,命令他也不听,差点儿要把他绑在床上,就这也拦不住,最后只好由他。我来他们家里这么些年,做媳妇,做母亲,做祖母、曾祖母,我以为是把姓魏的这些人摸透了,可有时我也纳闷,他到底是打哪生出来这股子劲儿。”
予翀口里答太皇太后,却仍是望着柳乐,微微笑着:“因为我必须得完全做了这皮囊的主人才行。”
太皇太后继续说:“光是这些也还罢了,还不止等他身子骨壮一些,能走跑了,又开始料理各种事情,先是王府翻修,你看那园子好吧,就是专为你修的。”
“也是为了重新理出个头绪,府里的事都生疏了。”予翀解释道。
太皇太后不看他,对柳乐说:“不管是为什么罢,他就是自己的事要自己操心的脾气。别小看了建这皇宫王府,费了多少工夫,各项事情有多少人在里头出力?他就全凭自己一人策划,又劳身,又劳神。还有他那封地上的事情,他不是刚刚回来么?那时我不叫他去,我说你病才好,长途奔波太辛苦,找人替你瞧过、禀报你就罢了。他不肯,不放心别人,说:‘迟早都要去一趟,不如早去,我快去快回,还赶回来成亲呢。我可不愿意娶了媳妇又出门去。’我听了也是个理,才放他去了。”
“所以我说,只有你这个人,才牵得住他。”太皇太后看着柳乐,看得她低低垂下头去。
第35章 天下的人根本就没有比她美的
“唉。”太皇太后长长叹一口气, “还没说最难的最难的是他不记得事、不记得人了。他醒来初时,险些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遣人去请他皇兄, 见了虽知道是皇上, 可他们做兄弟的事情却全不晓得了。见了我也一样他看我们这些人, 都和陌路人一般。我让人把前头的事慢慢告诉他,指望他能想起来, 也不管用。我想罢了, 他不记得我, 我记得他, 他总是我的孙儿。
“翀儿的生母先前是贵妃,和他母后是叔伯姐妹, 唉, 可惜年纪轻轻的,在生他妹妹时没了, 所以翀儿是五六岁起就跟在我身边,我把他养大。他说过的话,做的事情, 一桩桩我都记得。他想事情想得苦时, 便用手指支在额上, 姿势和他的祖父一模一样, 如今他还有这习惯,我一见就说, 好, 好, 你把你祖母忘了没关系,只要不是痴傻了就行, 便是痴傻了,留得一条命在也好。如今有命在,又不痴不傻,好好一个全乎人,又能做许多事,能与我说话,让我时时看见,我还有什么不足?我心里怎么不高兴?
“高兴过了我又想,最苦的其实是他自己,我们总还有其他亲人,他呢?这么多人说是他的亲人,可他一个都不认得,心里岂不还是孤孤单单的?幸亏他遇见了你,这就好了,你是他自己认定了的人,有你在,便不会孤单了。”
太皇太后说话中间眼里流下泪,拿帕子拭了又拭。
予翀走来跟前,沉默一会儿说:“孙儿不孝,害祖母伤心。”
“不伤心,不伤心,我这是看见你娶的媳妇高兴。”太皇太后拉起柳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