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2 / 2)

原来那次真的就是最后一次看见他,可惜没好好瞧瞧他的脸。不,有什么可惜,他那副样子还会好看吗?那么,再上一回见他是什么时候,他是什么样子?想不起了。想不起也好,我已经忘了。她想。

良久,计晨叹气道:“禹冲兄弟家人都不在了,那时我留了我的姓名好通消息,今日他们送来这个。我给了差人六十两,让他们回去立块碑,逢节祭奠,我知道未必真能使在这上头,可我还能如何,不过略尽尽我的心罢了。”说罢流下泪来。

如今他身在何处?荒野中的孤坟!

她连一滴眼泪都没有。只记得计晨劝了一些话,她似听非听,最后,计晨说:“姑娘不要憋着,哭出来吧,你这样,我于心何忍?”

“我父亲知道没有?”

计晨面容惨白,摇头说:“我还不敢告诉老师。”

“对,先别告诉他。”

不知该做什么,她说:“我去看看,茶怎么还没煮好。”刚一站起,便一事不知了。

醒来时,她是坐在椅上,但半个身子都倚着计晨。他慌忙站开说:“姑娘先坐着别动,觉得如何?”

“没事,刚才是起来急了发晕,别告诉人,怕大家都知道了。”

“刚才一时情急,冒犯了姑娘。我……”

“没关系,晨大哥。”她摆手说,“你我都不用放在心上。咱们不是自小就相厚?你就像我哥哥一般。”

“是。”

两人默默地又呆了一会儿,她站起身说:“我好多了,晨大哥,谢谢你来告诉我。”

“今天不打扰老师了,请姑娘代问老师安康。姑娘也要多多开怀为是,我改日再来,到时能再瞧瞧姑娘?”

她一点头:“晨大哥放心,我一定保重自个儿。”

走到屋门口,计晨忽然转过身,红了脸,望着她:“你把我当作兄长,可我并不像你一样坦荡。柳姑娘,我知道你忘不掉禹冲兄弟,所以我一直藏着心事。我原想等他回来,你们能够和好如初,那我再别无它愿了。可如今,我不能再瞒你我大胆说一句罢:看姑娘这样,我心里刀割一般。”

于难过中,她还是感到惊讶,惊讶得不知该说什么,又怕自己是想错了希望自己是想错了。若换任何一个人在这时候说这种话,她都会不胜厌烦,可是对计晨,她只是从心底里为他难过,也为自己难过。“晨大哥,我不知你……”

“姑娘当然不会想到。”计晨微笑着,缓缓摇了摇头。

她的心在冰冷的水中越沉越深,似乎已经麻木了,不然她就会拦住计晨不让他说。

“我知道姑娘不愿听,今日也不是时候,可是,允我说完罢。若是禹冲兄弟在,我一个字都不会讲,但我不是不恨着自己;如今若我还不承认,我就是天底下头一号虚伪小人,懦夫,可怜虫。我已经恨了自己好久……”

好些话,她现在记不清了,大意是他很早前就喜欢她,甚至时常嫉妒禹冲,为此他又责骂自己,禹冲获刑后,他尤其内疚,觉得自己没能对朋友尽力。最后,他说:“总有一日我会在禹冲兄弟坟前请罪。今日我告诉姑娘,我想他泉下能听得见,我不求他原谅我我们一世相交,是我愧对他。但若姑娘肯原谅我,我多少能……我还是太自私,只想着让自己好过些。姑娘不必开口,我这就走了。”

她说:“你不用愧对他,也没有需要我原谅的地方。可是我不会嫁人,我已经立志要一个人……”

计晨急忙说:“姑娘莫如此想,我不是要姑娘一定嫁我,但姑娘何必这样耽搁自己,禹冲兄弟泉下也不会心安的。”

“我不是因为他!”她厉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