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实撑着下巴也笑了笑,余光望见旁边一直没说话的人,想了想道:“我送季姑娘回去吧,姑娘应当吓到了。”
褚缨:“……”
褚缨没说话,默默转眸看了眼李连清,对视上了又立马转头,起身走出门外,也没等谁。
一路上,李玉实在旁边有些吵嚷,但好在不咋呼,褚缨也还能忍受。
全程褚缨没回上一句,不理解怎么分明都看到她与自家弟弟抱着了却还是这样,到了屋里,一踏入房门,褚缨便关上了门,将所有的声音都隔绝在窗外。
她没点灯烛,没管手上鲜血,径直走向床榻,抱着双腿蜷缩在床头。
片刻后,细微的哭声传了出来。
窗户“咯吱”响了一声,似是被风吹动。
哭声压抑着,回荡在昏暗的房内,哭了半晌,褚缨抬手擦擦脸上的泪。
“止期,我今天差点杀了他。”
褚缨沙哑着声音,抬眸,望向床边不知何时到来的人,眼中没有半分惊讶,盈盈眸色中只有水光潋滟。
止期小心翼翼坐在床边:“那一定,是他先惹了主子不快。”
褚缨低下头,“可这样不对,不该如此的,我本就只是做戏,本就是利用他与褚危的那一层关系,他死了,我反而要重新……”
她顿了顿,手指紧攥成拳,语气沉下去。
“可刚刚,拿起剑的那一瞬间,我是真的想杀了他。”
音落,褚缨松了手臂,靠近止期,抬眸看着她,仿佛在寻求答案一般,“是我演过头了对不对?是他、他长得太像了……”
止期抬手捏了捏褚缨的手,她不会安慰人,语气生涩:“主子没有错,主子做什么都没有错。”
褚缨的泪落得更狠,语气也变得哽咽:“看着他那张脸,我控制不住自己想起七哥,我控制不住……想起那天,他说,要我好好活着,要我继续做我的公主,无忧无虑……”
无忧无虑,再无桎梏
“殿下不要哭,我的命不值钱,死了也没什么的,只要殿下能平安,一切都值得,殿下……不要报仇。自此之后,殿下便还是那受人尊敬的公主,无忧无虑,再无桎梏。”
季卿死的那天,她刚查清证据,要为他们申冤,谁知道,褚危先她一步,抓走了季卿,也销毁了证据,她赶到的时候,季卿只剩最后一口气,身上没有一处好肉。
明明很快,他们就可以为好友们击鼓鸣冤,让所有人都清清白白。
她那时还天真的以为
褚危是真的被奸人蒙蔽,才定了这桩冤案,害死了那么多人。
直到这天,证据没了,季卿也死了。
不报仇吗?
当然要报。
季卿是圣人,她不是。
纵然艰难,这条路她也会毫不犹豫去走。
十几条人命,冤死在这昏君手中,她为什么不可以恨,为什么不可以报仇?
不仅要让他死,还要他受尽折磨再死
就如同他们一般。
死无全尸。
过往在脑海中浮现,一幕又一幕,这样的感觉许久未曾有过了,脑子昏沉,泪还在无知觉流出眼眶。
她的声音在房内格外明显,字字清晰。
“可是那天之后我就再没可能做那个无忧无虑的公主了!我好害怕,我怕再梦见他们,再梦见那天……”
“分明是一场聚会,是专门为我而办的聚会,褚危说,我见了一定十分欢喜,可我只看见他们的尸体,他们就那样被挂在殿门口一滴血都流不出来”
“我如何欢喜,我怎会欢喜!”
止期慌乱地给她抹眼泪:“主子……殿下,殿下不要再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