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贺颤抖着声音,在她走过来时,开口:“阿弄,你的父亲,不是懦夫……”

这是一句,同他之前说的完全相悖的话。

从前,他的所有言语,所有哭诉,只为了让听雨阁阁主帮忙。

让这曾经的臣子,去处理这群冒牌货,再好不过……

偶然从先人信中得知听雨阁前身时,他便起了这个想法,为此不顾一切代价,有所欺瞒。

而现在,他他只想把一切真相,在死之前,用尽一切力气,告诉他们的阿弄。

“当年……穗儿遭君主惦记,即使已嫁作人妇,也被算计着丢进宫中,也是那次,穗儿发现了江氏曾为盗墓贼,并不是所谓天子,她得以与君主谈条件,逃出宫。可……君主不信任我们。”

“穗儿并没有把这个秘密告诉薛程,至死,这个秘密也只告诉了我一人,她说,莫要使天下再次大乱。而薛程,是心甘情愿,陪着穗儿逆反,无论怎样,信穗儿,信林家,烧了和离书,与她赴死。”

“只可惜,到最后,还是谁也没能逃走……”

彼时,褚缨走到床边,她伸手,要握上对方的手,可床沿那只手抬起,还没触到,便已经掉落下去。

她抬眸望去,见床上的人紧闭双目,唇角带笑,眼角还有泪水落下。

褚缨的心一顿。

“扑通”

“扑通”

心跳的声音沉闷,一下又一下,仿佛这世间再无其他的声音。

好一会,褚缨才找回自己声音,手落回身边,垂头哽咽:“没关系的,阿弄,逃走了呀。”

此刻,春满人间,繁花开尽。收拾好心情,戴好面具推门出去时,亦见院内满园春色,草木葱翠,惠风和畅。她想,从前的种种,也该在这样的日子,获得新生。

褚缨深吸口气,对林语说:“这几天,你就好好处理林家的事吧。”

林语稍稍一怔,随后奔进房。

褚缨没有多待,留下那么一句话,便离开林府回到宫中。

身世已明晰,她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去找褚危。

她要他美梦破碎,要他坠入泥潭,要他惨死,比那些好友,任何一个人都惨。

原本褚危那个身份,她不好做。

但谁让褚危对她有不臣之心呢?

这不,她“死”了,褚危的一切计划,全被打乱,此时此刻,直到她都已经坐在了南州君主的位置上,他都还没有称帝成功呢。

而高座之上,褚缨看着臣民朝拜,看着止期手中托着黄袍,一步步走上前来,那黄袍加身时,她心中竟真的有些兴奋起来了。

真的要如此吗?

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自然要如此。

几日之内,南州发生巨变。

边城的将士们正打得热烈,忽然就听说,他们的君主拿着丢失许久的玉玺,和象征着太子后代的龙纹玉佩称帝了。

还没开始兴奋,又听说,君主……不对,该是皇帝,竟不姓江,而姓季。

但。

那有什么关系。

管他谁称帝了,总之他们现在,是皇室正统的军队,而且辜将军虽然去边境抵御外敌,但新帝要来亲征呀,他们有一百分的信心打赢这场仗了!

这消息传到军营时。

褚缨已经带着大部队,停留在了稷县。

边城军队欢呼喝彩之时,褚缨这个新帝,正端着一杯瞧着就不太正常的酒,皮笑肉不笑,与看着就不正常的李连清虚与委蛇。

“今日这酒,是非喝不可吗?”

“阁主帮我发现了我家中的秘密,我可得好好感谢阁主。”

同样的,李连清也皮笑肉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