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西州正繁荣鼎盛,他好不容易做了那清正廉明的李大人,怎可能会被你的三言两语绊住脚步……”

“他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让你露出马脚,不过是要从你身上得知更多消息,以便回去禀报君主罢了!”

褚缨呼吸沉重,在这一瞬间,她的确被于桥这些话气到,但还留存着一些理智,她深呼吸调整思绪,放下剑说:“你与他见过,在南州。”

于桥不置可否:“是,在龙峰山下,偶然得见。”

褚缨再问:“他去了哪?”

于桥竟是没有隐瞒,答道:“他告诉了我一些事情,我去找了一个人……故而拉拢了这些人,而他如今,大概已出南州关隘。”

褚缨听着,这才想到什么似的,骤然看向瞿影,蹙眉问:“齐三没有跟你们一起走?”

瞿影道:“我们要来这儿,自然不能叫他一直跟着,他走时只问了我们桃枝是否安好,而后便往南京城内走了……”

瞿影的话音未落,于桥开口打断:“不过……我也不知那人究竟是谁,李大人只说,叫我在南州宫殿碰碰运气,我运气挺好,碰到了而已。”

褚缨的眼神重新放到她身上,踱步朝她越走越近,“真是令人羡慕啊,他竟然有你这般足智多谋又忠义的下属……”

话语间,她那双眼飘到了戾期那具被扎满了兵器的身体上,没有多留,眼神又立马挪回来。

一瞬间,她抬起手臂,提剑,刺穿了于桥身体。

“可惜,你只能死在这了。”

于桥闷哼一声,被刺得踉跄了几步,口中鲜血吐出,却没有倒下。

随后,那把剑毫不犹豫拔出,霎那,于桥借着前倾的力气,手碰到了她的面具。

褚缨几乎立马反应过来,但那手中不知何时捏上了一个匕首。

在褚缨将她手腕抓住,并把她整个人甩到地上时,那匕首还是划断了她面具系带,甚至在她面上留下了细小的血痕。

于是,面具与于桥下落的身躯一起,坠在地上。

于桥已快发不出声音,可还是强撑着想说话。

“是……”

“临死了,还不老实?”褚缨打断她的话语,攥紧了剑柄,微微阖眸,继而蹲下身去,压低声音,“我本还想,既然都是南州人,我便不赶尽杀绝,但于内侍竟这么做,那今日,没人能活着从这里逃走了。”

于桥张口想说话,但只是不断咳出鲜血。

她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庞,此时,没了粉黛相衬,这张脸少了几分艳气,瞧着,真真像是个清俊的公子……

在李大人说,曾看见一位与昌宁殿下长得极像的人之前,她从未想到自己会以什么方式偿还这些。

她知道,君主尽做荒唐事。

她亦知道,她帮着君主杀的那些人,做的那些事,皆是违背道德的。

桃枝受刑那夜,她脑子里全是少女绝望的声音,尖叫哭喊,刺得耳朵生疼。而这样的声音,在往后的日子里,一个接着一个,最后在她的梦中,仿佛永远都无法消散。

她倏而一笑,在光亮下,这笑容是那样温和。

哪怕,她已满身罪孽

在最后一刻,让她至少弥补一些。面对着这个她曾亏欠许多的人,她说出此生唯一的一句祝福:“那就祝殿下,得偿所愿……望……天下,得以太平、长安。”

短促的尾音落地,她的眼睛也瞬间失了神。

褚缨低头看着她未阖上的双眸,深吸口气,淡然回应:“清城山风景秀丽,死在这里,有这样的风景相伴,也不算曝尸荒野,便宜了你。”

说完这句话,她拿起掉落在地上的面具,起身走向瞿影那边,行至他们面前时,面具已经重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