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沾染上了灰尘与血液,亦能看出这只手原本的白皙,骨节分明、纤细修长,与那黑色的剑柄形成鲜明对比,他便不自觉将目光放上去,让他有些恍惚。

但那只手一动,剑刃抵到了颈边,他又忙不迭将眼神移开,手指用力,将那只手拉回。

“夫人何必?”

“我今日……”褚缨眼眸转到一旁,立马捕捉到了之前,被她听到嚼舌根的那几个士兵身上,同时,另一只手指过去,“要看着他们死。”

李连清还未言语。

那几人瞬间炸锅。

“你这泼妇,这是几个意思!”

“我们又没对你动手,你做什么要我们死?!”

“大人你可不能听她的!我们为朝廷效犬马之劳,就算此次是真做错了事,也罪不至死,也该将功抵过!”

彼时县令出声安抚,又在和稀泥。

褚缨没有再看那几人,只用一双眼,紧紧盯着李连清,用口型再重复:“我要他们死。”

李连清亦望着她的眼。

片刻后,在喧嚣嘈杂中,他轻声问:“为何?”

褚缨答:“报仇。”

半晌过去,李连清才神色复杂松开了手,放低声音道:“他们所言非虚,西州边城是重要关隘,失了边城,西州便是劣势,如今多亏他们守城才……我没有那么大的权力,能擅自定罪。”

说完,见面前人手腕又动,他立马抬手将她手腕隔着衣衫捏住,又抬起另一只手,指尖滑入她指缝,试图将她手指掰开。

“但夫人放心,我会尽自己所能,还所有人公道。”

可无论如何用力,那只手只是越抓越紧,与他暗自较劲。

褚缨咬牙回:“我从来认为,世间公道,是争来的。大人,凭什么功过可以相抵?凭什么,他们所做的恶,就能这么被抵消?我们须弥村这上百条人命,就如此轻贱?”

李连清紧紧捏着她的手,生怕她一个用力,那剑刃就要划破脖颈。

他急忙道:“万物皆有自己的规矩,总有一条线不可以越过。”

“什么线?”褚缨问。

“……”

李连清没有作答。

褚缨便轻蔑开口:“权利吗?”

随后,她扬声:“我可以付出任何代价哪怕是死!我今日,就要看他们当场殒命!”

“夫……”

“大人您就不要管她了,一个贱民罢了,何必在意死活?”县令跑了过来,俯身在李连清耳边劝,“这须弥村的人本就是群大字不识几个的,哪会懂那些道理?她想死,便尊重她的意愿,让她死得了。”

说着,县令上手要将李连清的手拉开。

李连清忽而抬眸,瞪向县令,眸色清亮,其中还带着些怒意:“我想如何做,便如何做,哪有你插嘴的份?”

县令一哽,讪讪退后。

李连清重新看回去,眼神温和扶她起来,“我答应你,你起来。”

此话一出,那些士兵中有人按捺不住冲了上来,气势汹汹,“你这疯婆娘”

褚缨用力扯开李连清的手,手腕一转,剑尖换了方向,毫不犹豫就刺入了那士兵胸前。

那士兵瞪着眼睛没有立马咽气,她便继续用力,剑往里刺。

最终,他跪在地上,剑刃刺穿了他的身体。

周遭所有的声音骤然间消散。

原本还有些零零碎碎的声音,也消失在风中。

那女子就这么当众杀了军营中的士兵,当着所有人的面,当着按察使的面。她身上素净的衣裳早已染上红,脸上也带着新鲜的血珠,在那白皙的面颊与脖颈上,格外艳丽。

褚缨低眸,望着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