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不住打个寒噤。
地铺冰霜,顶悬冰锥。洞窟中心亮着幽莹淡蓝光,在透白的洞中格格不入,林雁第一眼就望向了那里。
衡云门熟悉的仙长们围江重雪而坐,除却灵渊、翠微、扶摇三位仙尊,还有三位在门中德高望重的仙长。他们为正中心的江重雪输送灵力,护他心脉。
方仪仙尊张游冬正守在圈外,面色不善地看着进来的柳月崖和林雁。
触及张游冬鹰隼似的目光,林雁头皮有些发麻。仙门之中,除了笑面虎掌门和铁面掌教,林雁最怕的就是张游冬。其他几位仙尊都是表里如一的柔和,这位方仪仙尊不一样,他表面酷爱插科打诨,实则心冷孤高,笑意从不达眼底。
听江重雪说,张游冬幼时家乡遭难,他眼睁睁看着乡亲被魔物凌虐致死,有了极大的阴影。江重雪有几次看见他在关押魔物的牢狱之中,把毒药当救命丹药,赠予被江重雪抓来半死不活的魔物,笑眯眯看他们刚燃起生的希望就痛苦地肠穿肚烂而亡。
平素上课也是,笑眯眯的,抓着弟子开小差也不恼,譬如瞧见林雁上课摸鱼画画,还夸她画得好。课考也水,写满就给过。比起苦口婆心劝人认真学习的掌教,他相当佛系,但对于下山即失去保护只能靠所学救人保命的弟子们来说很危险。惯徒如杀徒,他怎会不知,他只是不在乎。
不过他待身边相熟的仙尊仙长倒是真心,也颇豁得出去,年少时为同门舍身挡灾数次,因而身子不太好,翠微仙尊与他走得近也是因为要时常诊治他。
这样的人,格外重感情,也格外不计较后果,好好的师弟送来玄天门不到一天就险些殒命,她瞅着他看柳月崖的表情像是要把她生吞一般。
柳月崖触及他满带敌意的目光,有意将林雁往身后藏了藏,转身拿过林雁手中的托盘,恭敬道:“诸仙尊安,弟子奉师长之命为仙尊们准备了盈灵丹。”
张游冬眉峰一挑,淡声道:“玄天门当真是了不起,先是护不住我们好好送来的师弟,又来挑衅吾这丹道仙尊。”
语罢,一道罡风打来,击碎柳月崖手中托盘,碎裂的木屑划破柳月崖的手腕,林雁连忙上前撕裂衣裳包住柳月崖的伤处,不安地看着张游冬。
“谁要你这破东西,滚。”张游冬演都不演了,满面愤恨,全然没有平素那般与弟子打成一片的模样。
“方仪师弟!”越明音低低唤道,“莫惹事端。”
“知道了。”张游冬憋着一口气,阴阳怪气道,“两位大小姐,还不走,是要吾亲自把你们请出去吗?”
柳月崖犹疑看了一眼林雁,眸中满是歉意,似乎因不能让她留在这里而抱歉。
林雁无声摇了摇头,决定同柳月崖一同出去,先把伤口处理了再说。
江重雪有各位仙尊仙长护着,应该没事的。
她这么想着,刚扶柳月崖转过身,就听到身后有人猛地抽气声。
此一声出,周边人都躁动起来,她听见翠微仙尊喑哑声音透着欣喜:“醒了醒了,重雪师弟醒了。”
她压制不住心头颤动,抖着唇缓缓转身。
面如纸色的江重雪靠在扶摇仙尊怀里,眸子半张半合,虚弱地饮下翠微仙尊递来的药汤,勉力吞咽。
活生生的他,惹得林雁忍不住落泪。
张游冬转身,靠近人群,关切问道:“现今感觉如何?”
江重雪好像实在是没力气,嘴唇蠕动,却说不出来话,只虚弱摇头。
张游冬放下一直悬着的心,转头看向呆站在洞口的两人,放卸下的警惕又提了起来,语气带着几分凶狠:“看什么?还不快滚!”
翠微无奈道:“何须与这两个孩子置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