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止步侧身回望。他用了一条发带束在发尾,今日到处奔忙,有几缕发丝颇不安分地挣开束缚,此时恰随冬风轻扬。

林雁可不是会被美色迷惑的人!她欣赏三秒钟,而后问正事:“我们不回峰吗?明日弟子还有早课。”

“今夜不回,吾为你告了假,不必担忧。”

说实话,林雁现在心底怂怂的。

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一提起山洞,她就想起她吃了人家的、住了人家的,末了走的时候还要批评人家没礼貌。

这段时日相处下来,她知道小仙男就这样,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所以礼貌什么的他还是个孩子他懂什么!

林雁的良心终于在这万般煎熬下糊透了。

“对不起,师尊。”

江重雪微微偏头,启唇道:“为何道歉?”

林雁脚尖搓足下积雪:“当时我离开山洞的时候,对您说了不好的话。”

江重雪不说话,可霜雪似的瞳眸里写满疑惑。

“我说您没礼貌”

“这不好吗?”

林雁一愣,抬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江重雪轻轻拍去剑鞘上的落雪,垂睫道:“你不说假话,好孩子。”

林雁:

很难和这人脑回路搭一个频道,真的。

江重雪说罢便抬步往山洞走去,一路虽目视前方,好似心无旁骛,可心底也是有自己的思索。

他想起了昨日同谢拂衣的交谈。

“养小徒儿,并非‘她来问,你再答’,而是凡事多照看、多留心。她初入门,有些学不好实属正常,你心里不见怪,嘴上也要多鼓励鼓励她,断不能让她泄了气。”

江重雪不懂:“如何鼓励?”

“多夸她,寻着机会就夸。”谢拂衣啜饮一口茶水,又道,“不止如此,还要多和她闲谈,让她少一些对你的畏惧。”

说罢,他看了一眼满目茫然的江重雪,补充道:“先聊一些她感兴趣的事情,然后再往降妖除魔上带,莫要衔得太突兀,也莫要不相干。”

思绪收敛,他立在洞口,抬手结境,洞内瞬间温暖如春。

林雁跟着进来,把身上的落雪一股脑抖掉,顺便活动活动僵硬的四肢,只是这一活动,迟来的饥饿感缓缓爬上了她的肚腹。

她眨眨眼,苦兮兮道:“师尊,徒儿有点饿。”你那个香甜小果子还有没有,给洒家来上一斤。

“吾有准备。”江重雪抬手召出乾坤袋。

林雁一脸期待地看着他的手从袋子里拿出来,而后见他摸出来一捆韭菜。

熟的她也不是不吃,做个韭菜盒子也很好但生的怎么吃?师尊你不嫌有味儿吗?

林雁皱着眉,见他递过来,不情不愿地伸手接过。只是拿到手里一瞧,感觉也不是韭菜。

“此为祝余草,食之解饥。”冷若三尺冰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林雁将信将疑折下一根放进嘴里嚼,脸皱成包子褶了才勉强咽下。

很难形容这是个什么味道,不苦不涩,但要说没味儿也不对。就好像自来水和山泉水,自来水不好喝,具体哪不好喝,也说不上来。

“不喜欢?”江重雪落睫,“吾今日,没有带别的吃食。”

“师尊,现在天也没黑透,我出去找点东西吃吧。”林雁路上看见不少树洞,这会儿想着摸点小松鼠过冬的坚果吃。

“吾跟你一道。”

别吧师尊你要是看见我偷人家小松鼠的坚果吃,好孩子滤镜会碎掉的。

“林中有湖,湖下有鱼。”江重雪缓声道。

林雁原地蹦了一下,欢欣压抑不住:“那就有劳师尊带路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