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重雪的眼睛也像闪着群星的漆黑天幕,她被揭开盖头后看清的第一个事物,就是他的眼睛。
她猛然想起自与江重雪重逢,到现在也不过一个白日的时间而已,却好像过了一生。
这种对时间的模糊她归因于前世镜里经历的一切,虽然她自己觉得现世是现世,前世是前世,自己分得很开,可前世对她的影响,还是有一些的。想起瞻天她就忍不住发抖,心脏好像还有被贯穿的痛感。
但这样的影响又不与江重雪挂钩,尽管他们生的一模一样。
她又忍不住想,有时候对江重雪产生一种很熟悉的感觉,难道是出于还没消散干净的前世记忆?
不对,那应该看见他就本能害怕才对。
记忆里有一条线突然清晰勾勒出一个轮廓,却又很快地模糊了。
玉米地。
玉米地?
到这个时代,她还没见到玉米,往上数一千年更不可能。
为什么会想到玉米地?
她脑袋乱成一团麻,江重雪还在看星星,寂静在两人之中蔓延,被清冷声音打破。
“你高中时期结束,可如愿去了心之所向的广阔天地?”
林雁本能想说考得还不错,去了个挺好的学校,可一想起自己现在还在林招娣的壳子里,连忙打住,叹气道:“自然没有,不然师尊怎么在村子里碰见我了呀?”
江重雪垂下头,定定地看着她。
明明没什么感情的眼神,却让林雁看得有些心虚。
人在尴尬的时候就会显得很忙,林雁干笑两声,又道:“可是现在进了衡云门,也是如愿了呀。”
“”江重雪收回目光,没说别的话。
江重雪这突然的发问给了林雁开口的勇气,毕竟如果不把话语权捏在手里,还不知道他接下来会再问她什么答不了的问题。
“那个,师尊,徒儿有一件事想问你。”
“嗯。”
“能再说一遍为什么当初您在那么多人里选中徒儿吗?”
江重雪抿唇,冰魄般的眼神扫略过她的裙畔,最终定格在她的脸上。
又是好久都没说话。
就当林雁以为又把他干宕机、准备转移话题的时候,江重雪开口道:“因你特别。初见那日,无人能闯入结界且不被吾发现,但你,出现了。”
“那师尊你是想把我带在身边观察一下我哪里跟别人不一样?”
“你本就与旁人不同,心性胆识超出凡俗,是个好苗子。”江重雪说着,又有点迷惑,但还是好心补充道,“课业得‘丙’‘丁’许是天资不在此,吾亦有不通之事。”
天赋加努力而不自知的学霸这辈子也不知道摸鱼俩字怎么写。
他说着,又道:“彼时掌门说吾皎月峰冷清,吾想,的确需要一个弟子,那时,只你最合适。”
林雁心底有些失落,原来不是非她不可,而是她最合适。
这么想着,她又自哂自己有点矫情了。
不过话题说到这,也到点子了。
林雁仰起头,开口问道:“师尊,您很怕孤独吗?”
江重雪听罢,侧目想了想,而后正视她,一字一顿道:“不怕,是不喜欢。”
“那师尊,徒儿能问问您,在您看到我与旁人一起说话时,是什么感觉吗?”林雁斗胆道,“会有那种不喜欢的孤独心情吗?”
江重雪认真想了想,开口道:“你与沧碧峰弟子一起时,是这样的。”
嗯?她和杨鸿梦在一起的时候?
“那弟子与师兄和阿芋在一起的时候,师尊也会有这样的心情?”林雁小心翼翼问道。
“不会。”江重雪摇头,目光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