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忘川拥住她,嘶哑抽动,没有泪涌出,只有痛苦涌出,像极了被抛弃的小狗再次见到主人。
他好臭。
还很瘆人。
真是一条死狗,却如此可爱。
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就此打断,叶夕颜收起手枪,抚摸男人打结的头发。
他在她颈间磨蹭,臭气直往口腔和鼻子的漏洞冒,熏得她想哭。许忘川伸出腐蚀发黑的手臂,似乎在叫她看他受伤了,是不是很可怜?
叶夕颜眼疾手快用刀挑出一只干瘦的老鼠,扔给皮皮,皮皮也很争气,狗拿耗子百发百中,两口咬了吞下,开心地摇摆尾巴,似乎在乞求更多。
于是她便扒了衣服,帮忙捉老鼠。
男人的体内住了老鼠一家,粉嫩的鼠宝宝还没长毛,吱吱乱叫,怪可爱的。叶夕颜一只只拎出,悉数扔给皮皮,嘴里抱怨个不停,“自己的孩子不养,倒是养了一窝老鼠儿子,真有你的,变异了还玩这么花。”
许忘川没做声。
伸手拉了拉她的挎包。
乖巧可怜又怨气十足。
叶夕颜笑起来,好多天没笑过,笑着笑着就哭了。
说实话,她也不知道未来该怎么办。
头一次没有计划地跟丧尸同居,但凡偏半步,都要一尸两命去阎王老爷面前报到,真的是疯了,可跟着他疯也好过揣着心事笨重苟活。几十年,几年,几天,几小时,无论是蜉蝣飞蛾还是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总会有想要纵身一跃的时刻。
想跳就跳。
管前面是悬崖还是激流。
去他妈的。
叶夕颜带着皮皮闯入孙娅和赵光明的家,地窖可以住人,赵光明设计了通风系统,就是采光约等于零,关上门伸手不见五指,不过许忘川也住不了阳光明媚的屋子,那会使他本就腐坏的身体越发糟糕,所以一切都刚刚好。
打扫过房间,叶夕颜指示许忘川当人形柱子,然后绑了根线出去,用来晾晒被褥和衣服。
一切都很正常,除了用家具顶死的门。
叶夕颜打开门,后面是变成丧尸的赵光明。
他用手铐将自己栓在水管,旁边还有他的父母,赵北斗和杜娟。两人也被绑死了,因为缺乏食物,又难以抑制饥饿,于是掏空了自己的脏腑,看起来格外骇人。赵光明还好,似乎对食用自己没兴趣,只是用能自由活动的那只手在地上写写画画。
听到动静,三人齐刷刷望向叶夕颜。
该怎么形容他们贪婪又冰冷的眼睛呢?
尼采所诉的深渊或许刚好契合。
两辈子了,叶夕颜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丧尸病毒只有人类会感染,现在看着三人的眼睛,她有点懂了。
不是病毒在毁灭人类。
而是人类在渴求病毒。
这种渴望藏在温驯无害的言行之后,不分性别和受教育程度,根植于世世代代传承的基因,在群体无意识中发酵,在现代文明中蛰伏,几乎没有人能逃脱。
人类归根结底是野兽。
无论编造多少词汇,“智慧生命”、“高等生物”、“人”……想以此来粉饰本性,区别于兽性,终归是掩耳盗铃。
杜娟和赵北斗扯断手臂,朝她蹒跚爬来。
皮皮跳来跳去,试图用吠叫吓退两人,可许久不见活物,二人的渴望已经超越了一切,本就深陷的眼眶,眼珠子几乎挤出来。
0186 185 在一起
叶夕颜后退,试图关上门,但赵光明忽然伸出脚,卡住了门缝。
他有点记忆。
但不多。
赵光明迟疑片刻,很快咕哝着辨不清语义的怪声,朝叶夕颜的小腿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