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意站在他身后,细腻光滑的手心一下一下地顺着他后背。
周津澈拧开盖子,连灌了大半瓶水,才把火烧火燎的刺痛感咽回腹中。
“抱歉。”
舒意压下身,手心还是没离开他,停在了后颈的位置,语声含着歉意:“是我考虑不周,没意识到你不能吃辣。”
周津澈抿着又红又润的下唇摇头,他偏过头,正正对上了舒意醒目又温柔的难为情。
他一时怔忪,闷咳又剧烈了些。
舒意手掌撑着红木桌边,急道:“我去找人……”拿点解辣的。
但话没说完,手腕猛地被人攥住。
他太着急又太用力,生生印开五指红痕,舒意掌根硌到了精冷表盘,周津澈摇头。
“没事。”
舒意迟疑:“真没事?”
他又咽了下,喉咙烧得灼痛。
周津澈死死咬着后槽牙,这才不至于在舒意面前掉下生理性的眼泪。
他握得很紧,舒意屏息时一并屏住了他带给她的疼痛。
周津澈确实吃不了辣,从小就吃不辣。
舒意站直身,难得的手足无措和内疚,她轻着声,那歉意几乎要实质化了。
“对不起,是我自作主张,没考虑到你。”
这是她的第二次道歉。
周津澈终于缓过烧心灼肺的劲儿,他示意舒意坐回去,声线仍是哑:“是我没告诉过你不能吃辣,你不要放在心上。”
一时静默,餐后甜点腻在嗓子眼,吞也吞不下。
周津澈放下空了的水瓶,并指揉了揉有些紧绷的眉心。
“小时候,家中表哥调皮,哄我吃一整块辣椒烹制的糕点,当夜便咳进了急救室。”
舒意目光一呆,不成想还有这缘由。
“啊……然后呢?”
“然后表哥挨了一屁股打,我都出院了他还没好。”
舒意失笑。
“贵表兄真是……”
三言两语,轻松地化解了坚冰似的尴尬。
舒意拿过账单,要结,当做她的道歉。
但周津澈已经让人划了账,舒意双手合十,愁眉苦脸时亦是别样的漂亮:“这一顿没有尽兴,真的真的很抱歉,我……”
周津澈撑起雨伞,往她周身斜了斜。
他目光是淡的,脸色仍旧很红。
“不要再和我道歉了,舒意。”
他低下头,目光又清又静:“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和我说点别的。”
舒意顺着他递来的台阶往下:“下次务必让我来决定,作为赔礼,好吗?”
周津澈站在雨线连绵的廊檐,笔直裤管洇了深色。
舒意又看他。
什么意思呢?总不会是因为这几句话生气了吧……
要哄一哄吗?
就像哄康黛家那只小博美。
沉吟几秒,舒意抿一抿唇,笑起来。
她的细跟依旧稳稳地锥着木质长廊,脚下回字云纹一圈一圈,似金丝桃的裙摆轻柔地荡开。
秋冬时节的风已经带了是湿寒潮意,但她手指贴过来时,却是玉一样温冷的触感。
她弯着指节,温柔地揩去周津澈从眉尾到眼角的一缕汗。
他的呼吸陡然止住了。
雨伞不大,雪色银亮的精制伞骨如他此时一样紧绷。
舒意敛开目光,流水似地缓缓转到这场计划之外的暴雨。
雨点撞在房顶瓦片,断金碎玉的声音。
舒意想,其实是可以看见喜欢的。
在这双明净沉稳的眼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