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俩人几乎是耗在了高转筒车上,你言我语聊得万分投机。从?修缮工具聊到了竹筒选材上,从?轮轴与轴承聊到了传动齿轮上,再从旱季检修聊到了汛期抢修上。
陈今昭提起川蜀地方?官马虎大意系错麻绳,致使九丈高的筒车倾斜、而使该地旱年无法浇灌田地之事,俞郎中亦说起去岁某地官员图省事,以猪油代替桐油防蛀,最后反引蛀虫将筒车啃噬殆尽之事,两人同?仇敌忾,大骂蠢官贪官害人不浅。
这一日,她的午膳都是在都水司用?的。
整日下来,两人互引为知己,相见恨晚。
临去时,陈今昭还承诺,接下来的两日还会过来,继续与他谈谈筒车改进的一些想法。
下值后,她在属官们的恭送声中,坐着破骡车走了。
至于他们对此什么看法,她亦不甚在乎,无论看低也好嘲笑也罢,反正也舞不到她面前。且这两日任职下来,她对司部的情况已经摸个半透,基本上可以说是能坐稳这个位子,对未来的发展已有?了想法。
在骡车通往永宁胡同?的这一路上,陈今昭反复在想着,今日那俞大人一些只言片语中透出的消息。来年春,右侍郎就要亲自带人去黄河疏通河道,而那俞大人作?为其嫡系,且又专擅水利,肯定是要跟随着去的。
那她呢,她能不能也随之去?
说来,她不仅是右侍郎的直属下官,她所管的屯田司与都水司亦关联密切。其实?说起来何止二?司,工部这四司无不息息相关,就譬如河渠司匠师若要上任,则是要先通过虞衡清吏司的考核,管中窥豹,由此足见四司同?气连枝密不可分。
既如此,那她这个屯田司的郎中,一道跟着去疏浚河道也合理罢?毕竟,这也关乎着来年屯田地的收成不是?
这般一想,陈今昭就有?些坐不住了。
若此番水利工程她能参与进去,那功成之日,她的官阶少?说要进一大阶。且此项工程巨大,又是利国利民之政,功成归来之后,她在朝中绝对会有?一席之地,或许在上位者眼里,自己再也不是可有?可无、可随意对待的存在。
还有?一点?便?是,这一去少?说半年,有?这段时间的缓冲,或许那位的心思就淡了呢?半年之后,经过了长久风吹日晒的她,应是又黑又瘦了,那位见后,或许心思就此断绝了呢?
这般一想,她更坚定了要跟去治水的决心。
等回头她就翻找些有?关水利的典籍多看看,再隔三差五罗列些治水方?面的中肯提议奏呈给右侍郎,务必要给他留下个她亦擅水利的印象。
回了家,陈今昭洗了手就坐在了饭桌前。
陈母就问她上值怎么样,习不习惯。陈今昭就笑着回她,比之在翰林院轻松多了,同?僚们也都好相处。